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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为什么会卷入党争?| 罗振宇《文明之旅》之1037

你好,这里是《文明之旅》,欢迎你穿越到公元1037年,这是大宋景祐四年,大辽重熙六年。这一年是宋仁宗亲政的第四年了,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大事,但是你细品,这一年其实有很强的辞旧迎新的意味。

说到辞旧,今年我们要告别一位老朋友,他叫丁谓。丁谓这个名字你要是觉得不太耳熟,可以出门左转,去看我们《文明之旅》1021年那期节目,就是专门讲他的。现在是宋仁宗在位,他爹宋真宗那一朝,这个丁谓名声虽然不是很好,但是能量极大,谁也不敢小瞧他。就说今年6月份丁谓去世,现在的宰相王曾听说之后,那是长舒了一口气,说丁谓这个人就是太聪明了,没准将来皇上还得用他,到那个时候丁谓可就是个祸害喽。王曾还特别声明,我这可不是幸灾乐祸,我是为了国计民生盼着他死。你看看丁谓被贬出朝廷已经十几年了,他正式退休,被朝廷批准的那种退休,也已经4年了。所谓猛虎虽老余威犹在,说的就是丁谓这种情况。丁谓这一死,宋真宗那一朝的那些名臣,我们讲过的什么王旦、寇准、曹利用、丁谓、王钦若,就算是凋谢殆尽,一个时代彻底落幕。

那不是说辞旧迎新嘛,这一年我们迎来的新人是谁?你现在到网上去搜,1037年这一年大概率搜到的就是苏东坡,可以说这个年份就是因为苏东坡而被载入历史。今年1月8号的凌晨,苏东坡降生在四川眉州,未来这64年,他留在世间的那些长吟短叹、欢声笑语,直到今天我们还听得见。那我说这一年有强烈的辞旧迎新的意味,还不止于此。这两年,大宋朝堂上其实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论战,定睛一看,这论战的背后,其实还有两个人群之间隐隐然的对立,所以也有人称之为这叫”党争”,两伙朋党之间的争斗。所以这次党争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名词,叫景祐党争。这党争的背后其实是新老两代人之间的摩擦。

新老两代,哪两代?老人没有丁谓那么老,也没有我们刚才说的苏东坡那么新,这是介于两代人之间的人,就是这几期节目里我们偶尔会提到的,像吕夷简现在的宰相,而新人的领袖就是大名鼎鼎的范仲淹。好,公元1037年这一年,我们就来看看这新老两代人,他争的到底是什么,他们又为什么一定要争。

刚才我们说到景祐党争,你一听就会觉得到底争个啥呢,对吧?我可以提前剧透一下,其实啥也没争,就是我说你道德不行,他说我道德不行,争来争去是一场口水战,我们一会儿再讲。所以你就知道,本质上是新老两代人之间互相看不惯的那种摩擦。那好了,这大宋朝的士大夫,他一代和另外一代之间,这个代际关系到底是咋回事呢?请注意一代新人换旧人,它不只是年轻和年老的岁数问题,是一代人和另一代人之间,他压根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看大宋朝第一代士大夫,最典型的就是那个宰相赵普,所谓”半部论语治天下”的那一位。就这一代人,他大多数是生于10世纪的前30年,用我们今天的话说就是10后或者是20后。那你想大宋建立是960年,所以这一批人到这个时候,正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好干活的时候。但是你注意到没有,就是严格地说,这一代人其实不算是宋朝人,他生在五代长在五代,他对世界的认知方式形成于五代乱世。其中有的人,比如说我刚才提到的赵普,这就很走运,他一开始就跟对了人,跟着赵匡胤就成了大宋的开国元勋。还有的人呢,他在五代的时候就是职业官僚,只不过是被大宋朝继承下来了而已。比如说,第一代士大夫里面有一个宰相叫范质,梁唐晋汉周,他在后唐的时候就是进士,然后在什么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这些朝代的官他都当过,后来一看大宋来了,好,我是小车不倒尽管推,我接着当官。这一代人在宋真宗继位之前,差不多就都去世了,所以这一代人算是大宋士大夫的1.0。

那第二代士大夫呢,我们节目的观众就比较熟悉了,都是我们讲过的老朋友嘛,什么吕蒙正、李寇准、王旦、丁谓、王钦若,这一代人大多是10世纪的40后、50后或者60后,这个阶段出生的。这帮人的履历就比较相似,都是宋朝初年扩大科举的受益者,大多是宋太宗这一朝的进士。你看,吕蒙正是太平兴国二年的状元,李寇准和王旦都是太平兴国五年的进士,丁谓和王钦若都是淳化三年的进士。我刚才说的这几个年号,都是宋太宗的年号,可以说这一些人都是大宋朝自己培养的第一代士大夫。这一代人到了今年基本上,你要按岁数算都七八十了,差不多都去世了。我刚才提到的丁谓,就是这一代士大夫当中最后一个凋谢的名人,这是大宋士大夫的2.0。这一代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家世普遍不错。对他们自己是大宋朝的人,但是他爹那可是五代时候的人,在五代那样的乱世,还有能力培养孩子读书,家里一般是有点底子,这还不是说家里有钱,而是说他们生活在上层社会的关系网里。我们以前就讲过这个话题,就是在科举制度成熟之前,一个家族要想延续自己家族在时光当中的繁荣,怎么办?除了给子女更多的教育资源之外,就是要跟其他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结婚,你闺女我儿子互相换。所以这一代士大夫互相之间都有那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好,那再接下来是3.0版的士大夫,这帮人什么样?其实就是我们1037年这个时候当政的这批人,什么吕夷简、王曾、李迪、韩亿这些人,这算3.0。他们按照出生年代是10世纪的70后,大多是真宗这一朝,也就是11世纪初考中的进士。这一批人的特点是什么呢?我觉得是三个字,叫好孩子。被老一辈看中,然后老一辈一步一步地刻意培养出来的一批好孩子。比如说刚才我提到一个人叫韩亿,韩亿刚中了进士,当时的宰相王旦给相中了,把女儿嫁给了他。王旦家里人刚开始是反对的,为啥?因为这个韩亿结过婚还有个儿子,用今天的话来说,这就叫拖油瓶的夫。但是王旦宰相说,你们家里人你们懂什么,我强行就做了这个主了,就认了韩亿当女婿。事实证明王旦的眼光真不错,后来这个韩亿果然当到了参知政事副宰相这么高的位置。而且更重要的是什么,是韩亿的那批后人成为北宋最显赫的家族之一,我们节目将来肯定,他的儿子我们都会说到。再比如说王曾,那是连中三元的状元,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在中国的千年科举史上,也是响当当的传奇人物。这就是我们今天说的邻居家的好孩子就这样。王曾他是被李吕蒙正两家宰相同时相中,都要抢他做女婿,后来他成了宰相李的女婿。你看也是因为是”好孩子”,成了被宰相刻意栽培的人物。还有就是现在那个宰相吕夷简,那就更典型了,他干脆就是前朝宰相吕蒙正的侄子。那你可能会说,这是不是家族内部就把这个宰相的位置就这么传下去了,这是搞血缘裙带关系?话说这个吕蒙正他退休得比较早,景德年间就是本世纪初年,真宗皇帝刚上位的时候他就退了,然后住到洛阳去了。后来我们都知道,真宗皇帝不是爱搞祭祀嘛,全国到处跑,有一次就路过了洛阳,就去看望老臣吕蒙正。真宗皇帝刚落座就问吕蒙正,说你几个儿子里面有可用的人才吗?这啥意思?皇上问这个话,就是想给老臣一些好处,帮他关照一下自己的儿子。吕蒙正的回答是很出人意料的,他说我几个儿子都不行,但是我有一个侄儿他叫吕夷简,那是个当宰相的材料,你可以试试用起来。虽然是叔侄关系,但是你从这个故事里面也可以听得出来,吕蒙正是真的喜欢这个”好孩子”吕夷简。

所以讲完刚才这几个故事,你脑子里面应该勾画得出来这一代士大夫的形象,就是3.0版的士大夫,他们就是从小学习好,尊敬长辈,少年老成,有宰辅气象,看一眼就知道前途远大,年纪轻轻就被长辈看中,然后一路栽培成长起来。那你想这种人一旦成了朝廷的骨干之后,他的执政风格也一定是偏向沉稳持重这一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少年老成,才被长辈看重的嘛。所以后来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就说过这么一句话,说你看从真宗到仁宗初年,这一批的士大夫都是厚重之人,多亏了李那一代宰相的提拔,这是第三代士大夫。

好了,再接下来就是第四代士大夫,也就是今年这一期要提到的这一批政坛新人,这批人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这一代人他是出生在11世纪了,是算00后,我们现在讲的这一年是1037年,所以你看后来的大文豪欧阳修,今年是31岁,后来的名相韩琦今年30岁,年纪差不多。齐名的那个苏舜钦,这个时候还不到30岁,大概是这么一批人。这拨人当中只有范仲淹岁数比较大,范仲淹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出生的,比欧阳修这一批人大概大上个十几二十岁,所以范仲淹也是这一批人当中的大哥大,大家都喜欢他,认他当大哥。除了年轻,他们和我刚才说的第三代士大夫,就是吕夷简那帮人之间,他有什么本质不同呢?有,我们刚才说了,吕夷简那一代人叫”好孩子一代”,而范仲淹这一代呢,叫”苦孩子一代”。为啥?因为科举考试嘛。你想,科举考试到了宋真宗这一朝的时候,那是越来越公平,只要自己有本事,寒门也能出贵子。没错,下面这第四代就是出自寒门。我们就拿范仲淹和欧阳修这二位来说,那真是贫苦出身。范仲淹是两岁丧父,然后跟着母亲改嫁到别人家,成年之后才知道自己姓范,然后就一个人跑到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去苦读。范仲淹年轻读书的时候,还留下了一个著名的传说,后来也是成语,说他早上煮一锅粥然后冻成固体,把这一锅粥分成四块,早上吃两块,晚上吃两块,随便撒点蔬菜和盐就这么吃了三年,这就是一个成语叫断齑画粥。那欧阳修呢,也没好到哪去,欧阳修是4岁丧父,然后母亲带着他投奔亲戚,那问题是这亲戚家也很穷,所以他们家从小就过得很拮据,在穷这个方面,欧阳修也不比范仲淹差,也留下一成语叫画荻教子,说欧阳修的妈妈亲自教他文化,但是没钱买纸笔怎么办呢?就一根草棍子,然后在地上写字教他。你看宋代士大夫是到了这一代人,才开始出现这一类说从小就很穷,很励志的故事和传说的。但是请注意,这苦孩子他可不只是穷,我们一层一层来看,就这帮新崛起的苦孩子出身的士大夫,他们身上还有什么特点?

他们没有原生的那种上层社会的关系网,对我穷家小户出身,我跟你们谁都不认得,祖祖辈辈都不认得,即使我当官之后,遇到一个年纪大的官员,我也攀不上什么世伯世叔,什么家父命我向你问个好之类的交情都没有的。所以原来朝廷中的那些盘根错节,那些人情往还,这批士大夫叫不知道,不关心,他也不忌讳。好,你们这帮人不忌讳人情,不在乎关系网,天,那你的行为方式就是很愣很冲动,甚至是幼稚,这就带来了这批苦孩子士大夫的第二个特点,那就是很难和老一辈的人就形成那种叫师徒父子的感情和传帮带的关系,大家不愿意栽培你,为啥?你不听话嘛,你不忌讳嘛,对吧?我举个例子,话说当年刘太后还在的时候,宋仁宗还没有亲政,那有一年冬至,冬至在古代是大节,仁宗皇帝就带领百官朝贺刘太后,范仲淹就看不惯,封奏折就写上去了,他写了这么个理儿,说咱们这位天子,他是谁?那是皇帝,在后宫里给你妈,给太后磕个头什么的都行,那是你们家自己之间的礼数,但这是朝堂,天子是谁?至高无上,天子怎么能当着众人给别人行礼呢?这么干损害了皇帝的权威,这不行。这话就说得很有勇气,但是在当时有的人看来,这话说的就太愣了,其中有一个人就被吓坏了,谁?大词人晏殊。晏殊本来比范仲淹还小两岁,但是因为晏殊当年是神童,所以他中科举比范仲淹要早上十年,所以在官场上的排辈分,算是范仲淹的前辈。这晏殊本来对范仲淹很好,一路关照提拔推荐,但是他可能也没想到,这范仲淹这么愣,居然直接上书就冲撞刘太后和皇帝,所以晏殊气坏了,就跑去质问他,说你自个儿作死我管不着,但是你这么干,你会拖累推荐你的人的,我你要害死我的。范仲淹是什么人?那内心里圣贤人格,脖子一梗把那话说的,说您抬举我,我一直担心自己配不上您的抬举,但是我没想到,我是因为自己道德高尚,我又忠诚又耿直,我才配不上您。这话说的,把晏殊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对我跟你谈交情,谈关系网里的事,你跟我谈道德,你说这个天儿我还怎么跟你聊呢?后来范仲淹还不解恨,回家之后又给晏殊写了一封信,把刚才这个道理又说了一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晏殊,这可是推荐和关照他的人,所以晏殊最后只好说,说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事就揭过去了。你咂摸一下这个故事,这里面当然有性格冲突,但更本质的原因是啥?是范仲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在你们那些朝廷大佬编织的关系网里面,就你们在意的那些交情,那些羁绊,跟我说不着,我就根据自己内心的那种。那你说遇到这样的后生,前辈们他怎么栽培和提携呢?稍微道德水准差一点的人,都觉得惹不起你,算了算了。所以这是这一代士大夫的第二个特征,不听话,不就范。

其实他们还有第三个特征,你想虽然是苦孩子,我们没有上层的天然的那一群关系网,但是人的天性就是要结群的,要抱团的。用我们今天的话说,他们从小镇做题家突然变成了官僚集团当中的一员,这帮人他们和谁抱团呢?当然就是和自己出身类似的年轻官员抱团。就是今天有的机关单位或者是公司里面,有一些资深员工,甚至已经做到了中层,互相之间关系特别好,那为啥你们这些人关系好呢?一追溯,很多都是当年一起进单位进公司,一起住过单身宿舍的一帮人,是从当年什么一起吃食堂,一起加班,一起聊天,是从年轻时候的交情发展来的,所以有这么个词嘛,叫职场发小。说到底还是因为这帮人年纪相同,命运相同,经历相同。

所以今天我们刚才讲到的,就是范仲淹、欧阳修这宋代第四代年轻士大夫的情况差不多,都是从小镇做题家出身,然后在开封举目无亲,那还不抱个团嘛,对吧?抱团的时候你想也想得到,这些人聚在一起,经常聊天的话题是什么?一定是觉得自已道德高尚,要么是老朽无能,要么是品行卑劣。好,你再反过来一个视角,就是那些年长的在位的官僚,又会怎么看这帮年轻的4.0版的士大夫?没准也会觉得他们是一帮不识大体,不讲规矩。这个视角的差异你能理解。好,说到这你可能就明白了,公元1037年大宋景祐四年,发生的新老两代士大夫,就是我们刚才讲的3.0版和4.0版的两代士大夫之间的摩擦,那简直就是必然的。

刚才我们分析的是大宋朝第三代和第四代这两代士大夫之间的代际冲突,其实要细说的话,还有更复杂的大背景,我这儿只说两条。第一条就是大宋朝到了这个时候,它阶层上升的机会变得相对窄了。请注意我说的不是少了,而是机会窄了,只剩下一条路。你想,大宋建国70年,它可是一直在坚定地推进一件事,就是把地方上的权力一点一点地都收到中央来。这本身无可厚非,吸取五代的教训,强干弱枝那是国策,但是它也带来了一项后果,就是读书人的出路变得只剩一条。原来一个读书人即使考不取科举,我可以到一个地方官的幕府里面讨一口饭吃,比如说唐代的李白还有杜甫,那一辈子基本上就是这么活下来的,这家节度使吃到另外一家节度使,但是现在不行了,朝廷中央几乎垄断了所有读书人的上升机会,一个大宋朝的年轻读书人只有到开封去赶考,才能找到出路。好,那中央给的机会多吗?多,朝廷已经很努力了,比如说三年前,宋仁宗直接把科举考试的录取比例从百分之六和百分之七左右拉到了百分之二十,而且这个数字不是临时的,是他宋仁宗在位期间的标准录取率。比如说1034年就冒出来783个新科进士,按说这是为读书人拓宽了出路,但是下一个问题又来了,你考取了进士你得让我当官,这官职的数量虽然宋朝已经算是冗官好多官位,但还是不够,所以又有大量的新科进士在开封城等着分配工作。那这个僧多粥少的局面就越来越严重,那你想底层的那些年轻士大夫什么感受?当然是觉得上升之路是越来越难的,他们的一腔愤怒能泼向何处呢?其中之一当然就是泼向当权的老一代,就因为你们挡路,才让我们晋身无门,这是新老两代摩擦的又一个大背景。

还有一个大背景,那就是从上一个皇帝宋真宗开始推行的叫台谏合一,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就是御史台和谏院这两个机构的功能越来越一致。本来御史台是干嘛的?它是负责官员监督的机构,是从上往下的视角来挑官员毛病的,谏院呢,”谏”就是谏议的那个谏,是负责给皇帝提意见的,是从下往上挑毛病的。这两个机构它本来工作对象是不同的,但是后来渐渐演化,就是觉得你们都是提意见的,就干脆就都能提吧,就莆分什么往上往下了,所以这两个机构的职务边界就渐渐模糊了。那表面上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机构改革的事,但其实它的后果非常深远。台谏合一,这就是专门负责提意见的部门,那你说这个部门的官员谁来任命呢?宰相吗?不合适吧,宋仁宗就说过嘛,说如果台谏官员也是你们宰相挑选的,那请问宰相要有了过失,谁还敢说话呢?所以这个就很明显的结果,台谏官员的任命权就到了皇帝的手里。好,那下一个问题,皇帝任命的台谏官,你说这帮人是挑皇帝的毛病多呢,还是宰相的毛病多呢?不言而喻,皇帝那不是一般人敢惹的,所以当然是挑宰相的毛病多。而且就算这帮人道德很高尚,我敢于挑战皇帝,那又怎么样?皇帝又不能换,顶多皇帝很谦虚点点头,说你说得好,批评得对,下次我注意我改,又能怎么样?但是台谏官的锋芒如果指向了宰相,那宰相就得主动回家待罪,或者是写折子得辩解,或者至少得申请辞职。你看这样台谏官就成了皇权制约相权的一个非常好用的政治工具。就算皇帝不跟台谏官搞什么串通,什么小动作,就这么一个天天准备挑朝政毛病的机构在,你想宰相会不会如芒刺在背?好,那再下一个问题,请问皇帝会任命什么样的人为台谏官呢?当然是符合这么两个条件,第一年轻,对吧?第二地位比较低的官员,年轻所以有闯劲,地位比较低所以没有太多顾忌,对,这不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些出生穷苦,现在又上升无门的大宋士大夫的4.0年轻官员嘛。好,明白了了这个背景你就知道,在1037年以范仲淹为首的这批年轻的台谏官和以吕夷简为首的这批老宰相之间,他为什么一定会发生摩擦。

不过在这我得强调一点,刚才我说的那些都只是时代背景和外在条件,我并不是说这帮人因为穷,因为没有关系网,因为缺乏上升之路,所以就会跟老一辈去闹,我没有这个意思。接下来你会看到,范仲淹、欧阳修这批人之所以会在中华文明史上成为如此光彩夺目的存在,究其根本仍然是他们的圣贤人格和内心的道德勇气,这才是根本。好,我们终于可以回到今天的主题了,景祐党争,那请问景祐党争和历史上的比如说唐代的牛李党争一样,都是那种持续时间很长,斗争很惨烈的朋党争斗吗?其实没有。

所谓的景祐党争,就是电光火石的那么几个回合。我们简单地跟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

第一个回合,确实是范仲淹先动的手。他是上一年,就是公元1036年,才被调回到开封任职,他是开封府的代理知府。但是范仲淹在这个职务期间,他干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呢?不是在开封府审案子,他画了一张图叫《百官图》,送上去给皇帝看。

什么意思?就是把朝廷里的各种人之间的关系,或者说是范仲淹以为的关系,都列在上面。给这个人升官那是按规矩来的,但是给那个人升官,就是不讲规矩的。对待这个人那是有公心的,等等就一通说。这是要干嘛呀?很明显,就是冲着当朝宰相吕夷简去的,说吕夷简这个人用人有私心。

但是范仲淹这个出招的方法,也是匪夷所思。你告吕夷简的状,你就说吕夷简的事呗,你画个《百官图》,这不是要把朝廷里所有的官都得罪个遍嘛。对这就是范仲淹,范仲淹觉得无所谓,我不是你们那个牵牵绊绊的关系网络里的人,我是一代新人,我内心里有一腔道德血勇我怕啥。

但是站在吕夷简的角度来看,这种攻击没啥道理,我是宰相,而且我从刘太后的时候就是宰相,九年了我干了,那我当然要提拔大量的人,用人当然有我的道理,我看中的人可能升迁就快了一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至于你指责我,是有公心还是有私心,这玩意有啥客观标准对吧?你范仲淹到皇帝那去,告我这种刁状,你又没有什么证据,完全就是一个主观判断,你有什么用呢?所以吕夷简在针对这件事,他没有什么反击的动作,史料上记载,反正吕夷简只是有一点不高兴。这是第一个回合。

第二个回合,就是吕夷简逮着机会,出手攻击范仲淹。有一次仁宗皇帝,就拿范仲淹的一个政策建议,就问宰相吕夷简什么意见。吕夷简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事,他只是说,他说范仲淹这人说话不切实际,而且贪慕虚名,就直接搞了这么个人身攻击。要按照当时的这个格局,我挺理解吕夷简他为什么这么说,就是一个掌权的老宰相,遇到范仲淹这种耿直青年后生,他这么评价好像也挺正常。但是请注意,他这个时候不是就事论事,吕夷简对范仲淹,是搞起了人身攻击的,直接说这人性格有问题。

那范仲淹也听说了也急,所以连续上了四道奏折,那你想这里头能有什么好听的话,每篇奏折里面,都是话里话外点了吕夷简。吕夷简就真急眼了,就着手指头在宋仁宗面前,说了范仲淹三个问题。第一他越级言事,你范仲淹是开封知府,你现在说的这些事是你该操的心吗?这是程序问题。第二你搞朋党,你们这帮年轻人,这一伙一伙的你们想干嘛?这是个道德问题。第三你离间我们君臣关系,这是个动机问题。好了吕夷简一出手,范仲淹马上反唇相讥连续上书,这话说得是越来越难听,两个大臣一高一低两代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就是要逼着当家的宋仁宗,你要做一个决断,这两个人要么你选一个留下,要么就是两个人都不要了。

反正在上一年1036年,宋仁宗决定牺牲范仲淹,把范仲淹贬出开封城,这是上一年发生的事。那你说这事就完了吗?并没有,到现在为止,好像是吕夷简赢了范仲淹败了,但是到了1037年,我们现在讲的这一年,吕夷简也被罢相,而被贬出开封城的,就是范仲淹的那帮朋友,也发生了一些变动。什么呀?就是他们当官的地方,离开封城挪了一下,挪得近了一点。原来范仲淹是被贬到饶州当知州,饶州在哪?在今天的江西。今年调了一下,朝廷让他去润州当知州,就是今天的江苏镇江,你看离开封近了不少。

欧阳修因为替范仲淹辩护,是被贬为夷陵县令,今年欧阳修也被挪动了一下,挪到光化县当县令,在今天的襄樊,你看这距离开封也是近了。这种小动作在当时,就是朝廷释放的一个明显的政治信号,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去年因为吃范仲淹瓜落儿,被贬出去的这帮人,他们的政治处境正在好转,皇上对他们没有那么恶心了,大概就这意思。

你看看到今年为止,这新老两代士大夫的一番口水大战,先是打了个两败俱伤,最后一看其实打了个势均力敌。当然我们在这在今年,我们可以做一个预告,再过几年,因为大宋朝遇到了西夏的军事压力,朝廷又到了用人之际对吧,所以这两批人又被召回启用,而且这两批人还言归于好,不过这是后话我们今天暂且不提。反正你听听这个过程,双方基本上都是隔空过招,在皇帝面前互相告状,连当面翻脸争吵的机会好像都没有,所以这次冲突景祐党争,它的烈度其实并不高的。

那奇怪,为什么在历史上还是留下了“景祐党争”这个名字呢?要知道,在中国古代政治伦理当中,一旦说一个事是党争,那可不是什么好词,它的潜台词就是,这是两伙人之间乱斗,而且是没有是非的乱斗。那景祐党争,它到底是不是党争呢?这就需要再进一步去深入细节去看了。

好我们还是回到那个问题,景祐年间发生的这场新老两代士大夫之间的摩擦,它到底算不算党争?“党争”这个词,在古代政治太难听了,跟骂人一样。我觉得至少有两点很像党争,第一点就是确实没有双方之间有什么实质性的政策分歧,反正从现存史料来看,没有什么分歧,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呢,就是双方他确实是有团伙的,咱即使不用朋党那么难听的词,你看老一代人参战的,似乎只有吕夷简一个人,但是你想到这一年为止,吕夷简当九年宰相了,但是他的身后,肯定是有明里暗里的大量支持者的,我们更进一步地说,您是一位在位的宰相,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迎合,就拿这次来说,有一个官员叫韩渎就公开说,那不能这么就完事,咱得把范仲淹的朋党名单拉出来,然后在朝堂上公示,这就给那些人看看,以后再想有人越级言事,就是超出自己本职工作瞎哗哗的,都得以此为戒,就这么个建议宋仁宗还就答应了。那史书在记载这件事情的时候,下了几个字的断语,说韩渎希夷简意,什么意思?就是韩渎这个人,他是在迎合吕夷简,不见得是吕夷简指使的,就这韩渎他想讨好宰相,所以他干了这么一件事,所以你看,但凡是个在位大佬,他是从来不会缺这种叫送上门的便宜同伙的,所以他有同伙。

好那再看另外一边,新一代士大夫参战的,表面上就是范仲淹对吧,但是范仲淹背后,是一大批政坛的年轻人,比如说欧阳修、尹洙、余靖、蔡襄等等等等。这个地方我要强调一句,前面我们说台谏合一是个大背景,这个时候范仲淹和他的朋友们,并不都是台谏官,但是他们此前或此后,都有当台谏官的经历。好那你说这帮年轻人,他们抱团到了什么程度,就是明知道范仲淹把皇帝和宰相都得罪了,但是这帮人纷纷上书,飞蛾投火营救范仲淹,欧阳修这批人也纷纷被贬官。

这种营救不是一个个孤立的行动,它是有组织的,我举个例子,欧阳修自己后来就说,他就参加过一次对范仲淹的营救策划会,在一个人家里举行的,参加这次聚会的一共有四个人,除了欧阳修年纪比较小,是天圣八年的进士,这是欧阳修,其他三个人都是天圣二年的进士,你看他们之间这批年轻人,在那个时代,这是非常容易抱团的一种关系。但是有意思的是,就是他们这次聚会当中,三个同年当中有一个,当场跟其他人吵翻了,这个人叫高若讷,他就说我看不惯范仲淹,他这个人性格太急躁说话太狂妄,有这个结果是自取其辱,当场就吵得不欢而散。

你看刚才他们要开的是营救范仲淹的策划会,到最后就演化成了内部人同年之间同伙之间,声讨叛徒的大会,欧阳修后来写了《与高司谏书》,高司谏说的就是高若讷,那是痛骂,其中有一句话我还抄在这了,说是足下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尔。还有就是那个蔡襄,蔡襄后来就为这个事写了五首诗,这五首诗的名字叫《四贤一不肖诗》,写给五个人一人一首,那你乍听“四贤”,那当然夸四个人嘛,这四贤里面就有范仲淹、欧阳修、余靖、尹洙,“一不肖”这就骂人了,这“一不肖”指的是谁呢?那你论战嘛,你肯定是骂的对面那个人,骂的吕夷简吧?不对非也非也,这“一不肖”指的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个高若讷,那个看不惯范仲淹的,他们同年的高若讷,你是个叛徒,所以要骂你不肖之人。

这确实是个小团伙才有的现象对吧,小团伙就是这样,我最恨的不是敌人,而是那个原以为是自己人的叛徒,这是最招恨的。好所有的事实就这些,都摊到桌面上了,您给断断,你说这帮人算朋党吗?这算是党争吗?请注意朋党也好党争也好,这都是范仲淹的政敌指责他的词,也是当年的皇帝听不得的词,一听就要跟人翻脸。我们这代人和他们隔了上千年,我们没有必要去给他们身上贴这种标签对吧,我们关注的不是这种旧骂名,我们关注的是新元素,所以我们要追问的是,当中华文明走到这个阶段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全新的元素,正在加入到政治运作的过程中,在景祐党争这个事当中有新东西吗?有。

你想在一个天下承平皇权稳固的时代,就是现在这个时代,帮年轻的级别不高的官员,他应该是个什么表现什么做派?大概率应该是唯唯诺诺谄媚钻营,至少也应该是懂事听话吧,你年轻你位子低嘛,你一辈子的成败利钝,都捏在你上司的手里,你不听话能行吗?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宋朝立国七十年后,居然出现了这么一帮奇怪的士大夫,他们举起道德的大旗,主动向皇帝和宰相叫板,而且一个人被惩罚了,剩下的人是抱着团地飞蛾投火,我也要求受同样的惩罚,要不然太丢面子了,你说这帮人不是找死吗?

更奇怪的是什么?是从最终结果你再来看,这帮人并没有受到什么了不起的迫害,或被干脆驱逐出官场,没有,反而最终是一个个被重用,甚至是千古流芳,就像我们刚才说的这几个人,范仲淹一篇《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名耀千古,欧阳修唐宋八大家之一永世流传,蔡襄宋书法四大家之一,中国书法史上永远的大神。这些人,就他的言行当中折射出的那种叫道德理想主义的光芒,到今天还是非常闪光的。

我们再来看他们的对立面,就是吕夷简,吕夷简谁呀?今天知道的人恐怕已经很少了,就算我们不给吕夷简什么恶评,他最多也就算是历史上行政能力还不错的一个老官员老宰相,仅此而已,对吧?所以你看这两种人,在历史上的名声没法比的。所以你看范仲淹欧阳修们,走通了一条全新的路,这让那些在官场上只敢循规蹈矩等待提拔的官员,情何以堪,你看看人家对吧,对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新东西,就在宋朝的这个阶段,这一条崭新的人生发展道路,突然就走通了,这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政治逻辑。

那你说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就能走通了,这种人就能诞生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就像我们前面说到的,因为他们是成熟科举制下的新一代,他们是没有受老关系网羁绊的新一代,他们是少年穷困长而有志的新一代,但是更重要的变化是什么?他们是把儒家政治理想带进政治实践的新一代,这个转折就大了。

原来的官员,他的出身很可能是儒生,但是儒家道德理想,那是你内心的事,那是你个人修养的事对吧,是你脑子里面的,你外在的政治实践,那是你外部的行动,这是两回事。直到出现了范仲淹欧阳修这批人,他们的儒家理想主义就变了,他们更在意内心的道德力量,能不能付诸实践,如何能由内而外,从天道到行动,从儒术到政治,这一脉贯通。这批人的出现,给此后的中国政治舞台就带来了很多变量,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我们今天只能简单地说两条,什么变量呢?

就是你发现没有,把内心的道德带入到现实政治之后,造成了一个很重要的后果,就是是非标准变得模糊。你想原来的官场上,是非有标准的,要么咱听权威的皇上说了算,或者宰相说了算,要么咱听结果的那就是看政绩,要么咱听公论的看大家怎么说,好你看权威结果公论,这都可以当做客观标准,但是现在道德政治来了,道德在政治里成了主角,那就麻烦了,这些外在客观标准全部消失,一切是非只听内心判断。

比如说,你吕夷简不是说我们贪慕虚名吗?好我范仲淹就专门写一篇文章,叫《近名论》,我就要论证一下,一个人看重声名是很有必要的,是符合道德的。你吕夷简不是说我范仲淹,逾越职权越职言事吗?范仲淹的朋友们就说,我大哥确实是越职言事,但我大哥是为了清除奸臣,才不得不越职言事,至于谁是奸臣,我们内心里觉得你吕夷简是奸臣,那你就是,所以我们做得都对。好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就是你吕夷简不是说我们这帮人搞朋党吗?“朋党”这个词我反复说,在古时候那跟骂人是一样的,欧阳修后来就写了一篇著名的文章,就叫《朋党论》,这篇文章的核心思想就是,说我们君子之间确实有朋党,但是跟小人之间的朋党它能一样吗?小人结党,是因为为了他们共同的私利,君子我们结党,那是因为有共同的道义,这篇文章写的,那要是在过去,一旦有人拿起朋党这样的武器,来攻击人,大家的反应肯定是,不是我不是朋党,现在变了,欧阳修他们说,我承认我们是朋党,但是根据我内心的道德标准,我们是好的朋党,你说这怎么聊天对吧?是非标准就撕裂了,大家这么聊天很容易把天给聊死。

确实后来到了什么宋神宗、宋哲宗、宋徽宗时期,这两拨人互相就互指,我是君子你是小人,我是忠臣你是奸贼,到那个地步,任何理性的有效的政治对话,就不再可能了。所以你看,这个道德政治一旦出来之后,标准就没了。

但是道德政治也不全是坏事,它还带来了一个新的变量,那就是对皇权的制约力度开始变大。你想一个皇帝他能够控制大臣,他用的是什么工具?就是用权柄来操纵你的祸福对吧,我让你升官我贬你的官,我表扬你我批评你,乃至我在死后给你那么带有褒贬意思的,我给你一个谥号,让你面对后世是有面子还是丢面子,全是皇帝或者是宰相的权力,所以我的权柄能造就你的祸福,这就导致皇帝的控制力。但是现在好了,出现了范仲淹这一批道德士大夫,他们依靠的是内心的道德力量,外在的祸福,对他们的影响力反而小了,我举个例子,比如说范仲淹三次被贬,被贬肯定是皇帝打压你,不是什么好事丢人对吧?你看他第一次被贬是1029年,因为他督促刘太后还政被贬,朋友们就给他饯行,说他什么呢?说此行极光,就是你这趟被贬出京城,被贬得非常光荣。第二次被贬是1034年,朋友们又给他饯行,说此行愈光,你这回更光荣。那第三次呢就是前一年1036年,这一次是最最光荣。三次被贬三次光荣,越贬得狠越光荣。你看皇帝是越使劲往泥巴里踩他,他的地位就越高他的声望就越高。

范仲淹有一个朋友叫尹洙,他看到范仲淹被贬他就上书,说你们不是给范仲淹安了个罪名叫“朋党”吗?我今儿明告诉你们,我跟范仲淹关系可好啦,我也是他朋党,你们应该把我给连坐了,来你们倒是来贬我。那你想站在皇帝的角度看,这事就麻烦了,我贬斥你们你们应该觉得恐惧,至少你们应该觉得沮丧,这才对嘛,还前赴后继上赶着来求贬斥,皇帝再一看手里的这个权柄对吧,我的权柄不能给你带来祸福,那从今往后,我还怎么操控你们这些臣下。所以你看,把儒家道德理想带入到现实政治实践,这是给皇权也出了一个大难题。

好了今天我不想得出什么结论,我们隔了这一千年,我们没有必要对这个变化做简单的判断,它是好还是不好,对还是不对,反正在公元1037年,随着景祐党争的告一段落,我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就是道德政治它不可逆转地来了,这个新元素的加入,让中国古代政治舞台上的博弈就变得更复杂了。

那如果你非要问,这件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呢?我现在只能回答你,还得看具体的人,就拿我们今天讲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范仲淹和他的对手吕夷简来说,道德政治确实在这一年让他们对立,但是这两个人是很棒的人,他们还是有能力在日后相逢一笑,冰释前嫌,留下佳话。但是换一个时代呢换一拨人呢?道德政治如果再恶性地演化下去呢?有的时候它只是一曲悲歌,有的时候它只是为我们后人留下一声叹息。没关系我们《文明之旅》节目,我们就这么授着时光的绳索,步步向前,此后所有的悲喜剧我们都看得到。好我们下一年公元1038年再见。

下面是本期感谢,本期线下看片团,我要特别感谢郑州小分队,他们的看片团真是期期不落,现在已经连续举办了36周,而且他们不光是看节目,还迭代出了很多自己的玩法,比如说他们在线下搞节目问答,写文史知识的锦囊,主打一个参与感,他们还有一个很特别的输出方法,就是每期聚会之后,把大家觉得最有用最特别的观点总结下来,然后发到得到APP里面的“知识城邦”,所以我推荐你们在得到APP的“知识城邦”里面,关注魏红亮同学的账号。

特别感谢网易《逆水寒》为我们提供的宋朝美学独家计算机图形技术支持,你有没有想过在游戏里面创作自己的游戏,听起来像个玩笑对吧,游戏里面怎么可能再做个游戏呢?这不是互相打架吗?但是我们的好朋友《逆水寒》,还真就做到了。《逆水寒》的朋友告诉我,他们有一个功能叫“创意工坊”,是一个能让玩家从零到一创造全新玩法的模式,在这个模式下,玩家可以尽情施展才华和脑洞,创造属于自己的全新游戏世界,无论是赛车场剧本杀,还是密室逃脱,哪怕是一个独立的新游戏,只要你敢想,创意工坊就能做,据说这个玩法的灵感来源,还是来自《逆水寒》玩家本身的创意和脑洞,你看果然是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欢迎你来《逆水寒》体验体验。

我想致敬范仲淹,当然不仅是这一年的范仲淹,而是范仲淹那么长而变化的一生,范仲淹中举的那一年,我们节目就提到过他,然后好几期节目都提到过他,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也算是我们在《文明之旅》节目里看着长大的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范仲淹走在自己的命运里,这就让我想起了前两年美国特别火的一首诗,叫《走在自己的时区里》,我给你念念这首诗。

在时间上,纽约走在加州前面三个小时,但加州并没有变慢,有人22岁就毕业了,但等了五年才找到好工作,有人25岁就当上了CEO,却在50岁去世了,也有人直到50岁才当上CEO,最后活到了90岁,有人依然单身,而别人却早已结婚,奥巴马55岁退任总统,而川普却是70岁才开始当,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时区,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有自己的步程,不用嫉妒或嘲笑他们,他们都在自己的时区,你在你的时区,所以别放松,你没有落后,你没有领先,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你自己的时区里,一切都非常准时。

好别忘了危机与奋斗,难别忘了梦想与坚持,忙别忘了读书与锻炼,人生就是一场长跑,这首诗在美国特别火,我读了也非常有感触。过去我们看一个古人,通常都是盖棺论定,给一个人贴上一个标签就完事了,但是今天我们想致敬的这位范仲淹,我们跟着他的成长脚步,我们会看到他的年轻气盛,看到他一时的莽撞,一时的耿直,几年之后,我们还会看到他的成熟他的果决,他一步一步地成为中华人格基因库里面圣贤的代表,成为天上那么闪耀的一颗星。这就像刚才这首诗里说的,像范仲淹这样的人,他走在自己的时区里。

所以今天最后我想致敬年轻的年老的,被文明永远记住的,走在自己人生时区里的不断变化的那个范仲淹,我们节目还会陪着他祝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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