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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皇帝的画像为什么不肯外传给其他国家?|罗振宇《文明之旅》之1053 - 公益知识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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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皇帝的画像为什么不肯外传给其他国家?|罗振宇《文明之旅》之1053

你好这里是《文明之旅》

欢迎你穿越到公元1053年。这是大宋皇祐五年,大辽重熙二十二年。这一年发生的最大事,在宋朝是大将狄青平定了南方侬智高的叛乱。消息传来,宋仁宗非常高兴,必须给狄青这样的功臣升官,让狄青当了枢密使。枢密使可不得了,这是大宋朝主管军事部门的首长,是宰相级别的职位。但大家说不行,我大宋朝崇文抑武,怎么能让一个武将当那么大的官,那是要造反的。君臣之间争了半天,最后各让一步,宋仁宗提拔狄青当了枢密副使,当了个副职。

但是关于狄青的故事还没有完。咱们今天先卖个关子,等到了1056年,也就是大家再耐心等上三期,到1056年那期《文明之旅》咱们再聊狄青。这一年1053年,我们要聊的是一件小事,从这一年开始,但是挺有意思的。话说有一天,北边大辽的皇帝辽兴宗把大臣们叫来,然后说出了一桩心事,说他和南边的宋朝皇帝约为兄弟,一直以来两国关系也不错,但作为兄弟二人的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他真想见见南边他那位大哥,他长什么样儿。要不这样,你们去给宋朝来的使节说一说,能不能顺便给他带一张南边那位大哥的画像来,让他瞅瞅。

你可能会说这有啥可见的,两个这么大的国家的皇帝见面那确实不容易。但是上一代宋辽两国的皇帝,还真有可能见过面。那就是1004年澶渊之战的时候,还记得那个细节吗,宋真宗渡过黄河,登上澶州的城楼,结果宋军士气大振。当时辽朝的太后和皇帝也在两军阵中,没准当时的辽圣宗,就是现在这个辽兴宗他爸,还真在万马军中远远地看过一眼宋真宗。这是历史的电光石火的瞬间,他们有可能见过。但是到了他们儿子这一辈,宋仁宗和辽兴宗这两位皇帝,无论如何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你可能会说这有啥可见的,大宋和大辽虽然现在处于和平状态,两家领导人号称是兄弟,但你不要假戏真做嘛,你心里没数咋的。这两家之间还是有隐隐然的敌意在的,哪还真有什么兄弟感情,你俩也没见过面,哪有什么感情。但话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人性这个东西是很复杂的。你替辽兴宗想一想,他一个皇帝,看自己身边所有的人,要么就是讨好自己,惦记着自己的那点利益的,要么就是惦记自己那点权力的,包藏祸心的。真的打开心扉能畅快聊个天的人,那是没有的。当皇帝心很累,所以放眼天下,天下只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有相同处境,谁那不就是南边的宋仁宗吗。他和自己名义上还是兄弟,所以午夜梦回的时候,突发奇想想跟他见一面,聊个畅快的天儿,那是可以理解的。这就像今天的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平时在公司里边说个话,总想出去上个总裁班,有个同学,能喝个同学的酒局聊聊天,这个心态应该差不多。

好了1053年,这是辽兴宗第一次提这个事儿,我想要宋仁宗的一张画像,聊解我兄弟的相思之苦。结果呢,大宋朝没理他这个茬,压根就没搭理没回音。没关系接着来,到了1054年的时候,辽兴宗有一次设摆酒宴,宴请宋朝来访的使者。酒席宴前又开始掏心掏肺,说关系这么好,我是真恨不得亲眼见一下南朝我那位皇帝大哥。没办法见不上,只能托爱卿你带一杯酒回南朝敬我大哥。这番话当然也是在暗示,就是去年说的我要一张画像那个事儿,你回去也催催也问问呗。结果呢,宋朝依然是叫已读不回,不理这个茬。没关系第三年接着来,也就是到了1055年的时候,趁着宋仁宗过生日,辽朝这边派使节去祝贺。辽兴宗干脆把辽朝三代皇帝,就是他自个儿他爸爸他爷爷,三张画像一起打包带过来了,怎么样,咱们两家交换一下画像,不是我单方面找你要,就权当我们两家人面对面见过了。

你看这一回他真的是诚意满满,不仅主动带了自家皇帝的画像,这叫先干为敬,而且有正式的国书,还有辽兴宗本人写给宋仁宗的一封家书私信。你看人家管这封信叫家书,什么意思,就是说这不是什么两个皇帝之间的对话,那见外,咱是兄弟,这是关起门来自家人的事儿,增进一下感情嘛。你说人家把事儿办得这么亮,你还怎么拒绝呢。所以这一回,大宋朝算是答应下来了,但是突然噩耗传来,北边的这位辽兴宗去世了,39岁当了24年的皇帝,临死就这么一个心愿没有达成,好遗憾。

但这事还没完,又过了两年,到了1057年的时候,北边继位的辽道宗想起了他爸爸的这个遗愿,又把交换画像的事提上了议程。1057年的事,3月份就派使者去宋朝,宋朝没给,6月份使者又来了一趟,还是不给,到了9月份,又拿着人家新皇帝,就是辽道宗的画像再来交换。宋朝这边又是一通争论,宋仁宗仔细考虑了七八天,最后同意了,说这样下次庆贺元旦的时候,把宋仁宗的画像放到箱子里给你们带过去。

你听宋仁宗这个语气,他只是为人厚道愿意相信别人,但其实他内心里是有很多顾虑的。好问题来了,他顾虑什么,辽朝拿他这个画像能干什么坏事。一个容易理解的想法就是担心各种各样的厌胜之术,或者叫巫蛊之术,就是我们现代人俗称的扎小人,拿一个人的照片在上面扎扎扎败死它,就是这种巫术。你想古人搞巫术,总得有个抓手,什么一把香灰一口神水一枚铜钱,都能是个抓手。如果我这个巫术是要对具体的人施加影响,那这个抓手最好是从那个人身上来的,感觉效果上应该会好一点。比如说剪这个人的一络头发,或者拿到这个人的生辰八字,或者是用木头刻一个这个人的形象,然后在上面扎针。那你想如果当时普遍流行这样的巫术,我能拿到这个人的画像,画得还特别像,就是他本人的照片一样的东西,那是不是比刻个木头人效果要好多了。所以最直接的担心就是,辽朝拿到宋仁宗的画像,找巫师来作法,败坏宋仁宗的身体,或者干脆因为他是皇帝,就败坏大宋朝的国运。

听到这儿你可能挺泄气的,你说这不就是个迷信嘛,那个时候的人真是愚昧。不能这么说,政治博弈,尤其是大国之间的政治博弈,要考虑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我举个例子设想一下,比如辽朝人如果真的是包藏祸心,将来要大举进攻宋朝的时候,他们当众拿出宋仁宗的画像,说看着这就是他们皇帝,然后当众焚烧,或者是当众找个巫师来作法,做完法说行了,宋朝的国运已经被我们败完了,完蛋了,现在我们一战就可以灭宋。你想如果他们真的当众这么干,会不会激发辽军的士气,这是非常现实的作用。

我们再往深说一层,迷信这东西也不完全是愚昧。即使是我们这些现代人,自以为自己很理性,但是我们心理结构当中,还是会有这种叫巫术思维的东西。请允许我掉一点书袋,这本书叫《原始思维》,它的作者是20世纪初的法国人类学家列维·布留尔。这本书是第一次提出来,不要觉得原始人就是愚昧,他们只是认知体系另有一套,和我们现代人不一样。这套认知体系的原始思维的底层逻辑,布留尔管它叫互渗律,就是Law of Participation,互相渗透的意思。就是对原始人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偶然的,一切现象都有原因,一切现象都是某种神秘力量作用的结果,世界万物彼此都是通过看不见的纽带联结着的,这就叫互渗律。说白了对于一个原始人来说,这个世界浑然一体,这件事和那件事,这个东西和那个东西之间,那个边界不清楚不清晰,互相都可以起作用,这就是原始思维。

具体怎么起作用,要不怎么说掉书袋呢,我今天又给你带来一本书,这是跟这个布留尔几乎同时期,稍微早一点,英国的人类学家叫弗雷泽,写的名著《金枝》。这本书就把《原始思维》里面那种互相作用的原理做了一个归纳,它说原始巫术的原理不过就是两种,一种是觉得相似的东西都有关联性,比如我们中国古人就相信以形补形,就是你吃猪脑子也可以补人脑子,甚至吃跟脑子很像的核桃,它也补人脑子,这就是相似律。还有一种叫接触律,就是觉得接触过的相近的东西都有关联性,比如一个人去世了,但是尸体找不着,我们用跟他接触过的东西,比如说他生前用过的物品,或者他穿过的衣服,做一个衣冠冢,这也能,我给他这个坟上香,也可以影响到他。再比如说菩萨面前烧过的香,留下的香灰,也一定是沾了菩萨的仙气,所以把这个香灰请回家也能治病,这就是接触律。你看这就是巫术的两种类型,相似律这种巫术叫模拟巫术,接触律这种巫术就叫接触巫术。说白了,我要想影响什么东西对它作法,那我就找到和它相像,或者是跟它相近接触过的东西,我就可以远距离作法影响它,所有的巫术就这两种。

这么一说,你是不是觉得听着挺魔幻,这肯定是扯淡嘛,很落后。但是你仔细想想,这种所谓的原始思维,可不只是原始人有,我们这些人身上一样有,别觉得自己理性,我们脑子里很多很多原始思维的残留。比如说咱们房间里挂着一幅咱父母的相片,你就在这个房间里,做点不想让你父母看见的事儿,你是不是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最好躲开这相片对吧。这个相片只是像你父母,它不是真的,但是你就是心里介意。再比如说咱俩见面,你递一张名片给我对吧,我一边跟你聊天,一边就玩这张名片,在桌上等等,你会不会觉得很难受。请注意,这种难受不是那种理性上的,说你不尊重我,不是,你是一种生理的本能的难受,你会觉得我是在随意玩弄属于你身体的一部分。你想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我前面说的接触巫术的心理吗,它跟你接触过,它跟你相近,所以我在玩弄它的时候,你就觉得难受,两个互相有关联的东西,你觉得互相在影响了。

再比如说你自己喜欢某个作者,拿到了他的一本书,看书不就完了吗,为什么我们常常要找他要签名书,这个签名书,我们就觉得比书本身有价值,这也是接触巫术的思维残留。所以你看所谓的迷信,所谓的原始思维,它是啥,是我们通过努力学习科学知识就可以排除出身体里面的东西吗,不是。原始思维是我们深层心理结构的一部分,现代人虽然自诩理性,但其实逃不掉的。

好了说了这一堆,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再回头来看大宋朝皇帝的画像的事,即使完全排除迷信因素,这张画像它画的是宋朝的皇帝,又是宋朝皇帝从宫廷里直接送给你的,所以你看从我刚才讲的巫术原理,是不是既符合模拟巫术的原理,也符合接触巫术的原理。那在所有人看来,在宋朝人看来,这还是一张纸一幅画吗,当然不止了,它就是大宋皇帝的神圣性的一个部分。这是有例子的,从唐朝开始,皇帝就非常有意识地让自己的画像塑像代替自己发挥政治作用。比如说唐玄宗,他就让天下的州郡都要为自己铸铜像,铸的铜像和他本人已经非常像了。你们天下臣民没有机会到长安去见皇帝,没关系就近呐州郡里就有,就到皇帝的分身和塑像面前去磕个头,也算是分享和尊敬了皇帝的神圣性。

今天我还带来了一本书,这是四川大学的黄博老师写的,叫《如朕亲临》,说的就是宋代皇帝的画像的事。这本书里我看到一个故事,就是把自己的塑像用得最有想法,最有创意的皇帝是谁,是唐朝的武则天。她觉得当皇帝忙嘛,那好,那就让自己的塑像替自己干活。话说那是长安二年,就是公元702年,武则天让人打造了一尊自己的塑像,玉做的非常名贵的玉做的。等这尊御容造好之后,就打算让人护送到五台山。你想这是哪一年702年,那一年她老人家都快80了,确实跑不动了,但是没关系,我自己的雕像可以跑得动,替我去拜菩萨。结果消息传出去之后,全国的和尚尼姑都请求,我要护送我要跟着去。所以搞得声势有点过于浩大,最后武则天想想说不行,万一被塞外的突厥人知道了,来打这尊雕像的主意,把它给抢走了,那情何以堪,最后就算了。但这个故事你不觉得吗,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创意,皇帝的画像塑像御容,不仅可以被动地挂在那儿戳在那儿,等着被看被磕头,还能主动出去干活儿。

比如替皇帝去拜菩萨,对吧。更重要的是,从这个故事里其实可以看得出来,就是皇帝的画像或雕像,既可以像皇帝的真身一样巡行天下,替皇帝分忧,也可以像皇帝的真身一样承受危险,产生重大的政治后果。如果突厥人万一把这个塑像给抢走,这是有政治后果的。所以现在我们懂了,为什么这几年宋仁宗那么犹豫,自己的画像要不要给北边的辽朝。对画像就是皇帝神圣性的一部分,给了画像,就等于把皇帝的一部分给他们了。他们怎么对待它,自己完全控制不了。你说这个风险大不大?

其实我们还可以再深说一层,到了唐朝和宋朝的时候,中国的绘像技术相对成熟,人物的肖像画已经画得可以很像了。我们现在还能看到最早的皇帝画像,应该就是唐代初年的,那个著名的画家阎立本画的《历代帝王图》。图里面画了13个帝王,什么汉昭帝、汉光武帝,甚至还有曹操、刘备、孙权。当然了,这些所谓的帝王又没有照片留下来,即使是唐代人阎立本,他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所以那都是凭想象画的。但是请看这张图,这是谁?这是隋炀帝。阎立本在少年时期是很有可能见过隋炀帝的,所以这上面的13个帝王,只有隋炀帝可能他真长这个样。

所以你不要看隋炀帝名声不大好,但他可能是中国第一个留下了真实形象的皇帝。这是隋朝的事儿。到了唐朝的时候,给皇帝画像的技术就非常成熟了。但是很可惜,因为唐末的那一场大乱,唐朝皇帝到底长什么样,绝大多数都没能留下来,这些画像我们都看不到。但是宋朝很有幸,从宋太祖开国之君,一直到实际上的亡国之君宋度宗,一共15位皇帝,今天全有画像,我们今天全能看到他们长成什么样。给大家看看这些图,你看这个精细度,简直就是现代证件照级别的,和他本人长得很像。

这意味着,到了唐朝和宋朝的时候,中国文明跨过了关键的技术门槛,我们真的可以画可信的肖像画了,就是他本人的长相。有了可信的肖像画有什么用呢?这个用处可就大了去了。它意味着多了一个判断人的信息维度。我们就拿皇帝的长相来说,此前用文字记载,史书上也有对皇帝形象的描写,但往往都是“隆准龙颜”之类的套话,主打一个天生异象的神秘主义,做不得准的这种描述,管他本人长成什么样,写在文字上都是这一个样。但是现在可以了,从帝王画像上确实可以看出很多关键信息了。这就像我们现代人,我们想判断他人,拿到别人的简历,简历写得再详细没有用,那只能是个大概的印象,这人干过什么有什么成就,但是如果你在简历上再附上一张相片,我们对这个人的感觉马上就立体了,很多判断就能下了。宋朝的时候也是一样,一旦我们真的知道这个人长什么样,很多判断它的那个维度是不一样的。

在宋朝历史上真就有这么一个事儿,这就要说到60多年后了,当时到了宋徽宗朝。话说宋朝安排在辽朝的一个探子就来报告,说刚上台的这一代辽朝的皇帝,那个长相不行,我看着都觉得有亡国之君的长相。当时的宋徽宗一听就来劲了,那感情好,他要是亡国之君,能让他亡国的肯定就是我们,是我们北伐拿回燕云十六州的好机会。赶紧,你说他像亡国之君我信不着你,派画肖像画的高手假装是正常的使节,去出使辽朝,去画一张辽朝现在皇帝的画像来,我们来判断一下。等画画回来了,果然一看就长这个样子,确实望之不似人君。宋徽宗说有数了,打他。

结果呢,结果他的这个判断是对的,这个辽朝皇帝确实是亡国之君,但是他没有亡在大宋的手里,而是亡于金朝,宋徽宗顺便也把自己的江山给葬送了。这是60多年之后的事儿后话。从这个故事你也看得出来,就是当肖像技术发展到宋朝这个时候,人物画像已经不仅是一个符号了,它还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载体,很多关键决策要靠它才能完成。把画像给别人,就是泄露很多关键信息。

说到这儿,我们再翻回这一年1053年,宋仁宗非常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画像送给辽朝。说到这儿,你是不是觉得又可以理解了?但是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看这一段历史的史料,你会发现,大臣们反对把画像送过去的原因,虽然也有我刚才说的对巫术的担心,担心对方对这个画像干什么坏事,但这不是最主要的。他们最主要的担心,他们真正的理由,其实大宋君臣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千万别把自己的画像给到辽朝,态度最激烈的一个大臣叫赵。他是这么说的,为臣我是昼思夜想,就是觉得不能给。我们南北两朝和好了50年,我们给他们的东西不老少了,但是我们华夏礼法犹在,我们不能什么东西都给他们。你看过去他们找我们要东西,找我们借个乐谱什么的,您不就没给吗?陛下您真棒,做得对。这回他们太过分了,居然连皇帝的画像都敢要,真的是骇人听闻。不给,不给就不给。就这么一份上书,你可能都会听懵了,这也没说啥原因不给,就端出了四个字,什么华夏礼法,听起来好像就是只要他们想要咱就不能给,不仅是皇帝的画像,这么宝贵的东西不能给,就连借个乐谱什么的也不能给,连借都不能借给他们。

你说这个宋朝人这么小气,这是跟谁学的呢?反正你要是倒转几百年,你看前面的那个唐朝皇帝是怎么干的,就是我管你外国是谁,来想要什么来拿。唐朝皇帝那个做派,跟宋朝完全不是一回事。别的不说,就拿我们熟悉的两个例子,一个是东渡日本的鉴真和尚,去日本是带去了大量的佛经,还有医学方面的书。按照宋代的政策,这些书都不能出境的,不能给他们的。还有就是我们也知道的文成公主入藏,也是带去了大量的经典技术书、医学书。葛兆光老师有一本名著叫《宅兹中国》,这本书里也举了很多例子,比如说在唐朝的时候,日本派来了很多遣唐使还有僧人,在回到日本的时候,总是会带大量的书回去,其中还有很多像《游仙窟》《素女经》《玉房秘诀》,这几本书都是一些儿童不宜的书,你可以自己去搜,我这儿不方便讲。就这么大规模地带到日本去了,反正唐朝人就是这样,我家大门常打开,你带走啥,我也不觉得是什么泄露国家机密,也不觉得即使是这些儿童不宜的书,什么有辱斯文,没感觉你随便。

你看这是一个多么开放的原则,民族划分、边界划分,既不用什么地域来划分,也不用血缘来划分,就是你认我这一套,你用我的方式生活,来了就是自己人。这是此前的天下观念。但这一套到了我们现在讲的宋朝搞不下去了,什么原因?尤其是北边的这个辽朝,就是那种压倒性的文化优势再也没有了。你说你幅员辽阔,辽朝说我也一样;你说你占据中原,辽朝说我也有幽云十六州;你说你周边有藩属国有小弟,我辽朝也有;你说你文化发达,我也不差;你尊孔你搞科举,我辽朝也一样;你说你是皇帝,不好意思我也是皇帝。而且澶渊之盟,咱俩白纸黑字都已经说好了,平起平坐兄弟相称,那请问你宋朝,你还有哪门子优越感呢?

好了,在这种局面下,过去那种天下观念当然没有办法持续了。更重要的是,什么是你,什么是我的,总得有个区分方式。这就不能只靠什么生活习惯、政治方式来区分,大家区分不大嘛。那靠什么?靠实实在在的边界,一条线画在那儿,那边是你这边是我,咱搞得清清爽爽。请注意,这个边界还不只是物理上的国境线,凡是能区分的东西,咱都得分个明明白白的。比如说,不仅是禁止往外输出兵器,人也得管,有文化的人、懂占卜的人、有手艺的工匠,统统不许出去。你看这和唐朝那种谁都能来谁都能走,来了都是大唐人的气度就有区别了。

还有外来的宗教习俗、衣服,所有这些文化上的因素,原来在大唐的时候几乎就是随便,但是到宋代的时候,大家开始对外来的东西自觉抵制。比如说佛教带来的火葬,你看宋朝的那些大儒,从程颐、司马光、朱熹这些大儒,是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反对,最后到南宋的时候,火葬真的就禁绝了。那你想这是什么心态?用现在的话说,这就是“民族主义”的心态。对,是通过排斥他,强调我跟你不一样,从而确立自我。没办法,没了绝对的文化优越感,那只好替换成具体的民族自尊心,对吧,就是强调我和你的区别,强调我和你是竞争对手,从而确立自我的存在。

好,现在你明白前面说的赵,就是那个反对把画像送过去最激烈的那个大臣,赵的那个态度,就是只要我华夏礼法还在,我们的东西这条边界在这儿,我就是不给你,我就不给你是因为我要和你展开文明竞争。你就想再倒转回几百年对吧,汉武帝和匈奴的战争打得也很苦,但是汉武帝会说不让匈奴买咱们中国的书吗?汉武帝绝不会对吧,甚至恨不得你们这帮蛮夷多读点咱中国人的书,才不会动不动就来骚扰我们嘛,就是你们的文明程度就提升嘛,为啥?因为在军事上,汉朝的优势虽然对匈奴没有那么大,但是在文化上优势太大了。而到了现在这个宋朝的时候,它要管制一切文化产品,印刷品都不能出境,更不要说皇帝的肖像了。

请注意,这可不是小气,这是文化上的竞争意识的结果。竞争什么叫竞争?就主打一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对吧。所以我这儿的好东西怎么能给你呢?这就像我们现在一个班上,绝对的学霸,他才不在乎别人抄自己的作业,但是如果是成绩差不多的竞争对手,别说作业不给你看,连橡皮擦都不会借给你的。

说到这儿你发现没有,大宋和北边的辽朝,和此前的中原王朝和草原王朝的竞争模式其实不太一样了。以前汉朝和唐朝的时候,那叫拳击赛,赛场上见,同场竞技就看谁能打倒谁。可是到了宋朝这会儿,不是拳击赛了,是选秀赛,大家各自展示自己,有点像跳水体操这种赛事,大家各自表演,等着看客和评委打分,看谁的文明优势更能得到天下人的认同。你看竞争模式一变,竞争意识就变了。这个时候就是铢必较,我的优势就是不能给你,我这个动作哪能让你学去。

这种竞争意识也倒逼出很多全新的文化现象。比如说葛兆光老师在这本书里就有一系列的发现。举例来说唐诗,唐诗里面我们知道有很多边塞诗是写战争的,但是战争的形象在唐诗里面是有方方面面的,有的很昂扬向上,比如说王昌龄的那一句,对吧。但是唐诗里面也有另外一种战争,“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要打。可是到了宋朝,你去看看宋诗对吧,主战是宋代士大夫唯一政治正确的立场,什么“醉里挑灯看剑”,“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这些诗句我们都熟对吧。但是要知道,流传到今天的宋诗要比唐诗多至少10倍以上,但是在宋诗里面,几乎找不到任何一首反对战争的诗。所以你看从唐朝到宋朝,这个文化心态的变化有多大。

葛兆光老师还有一个发现,就是三国故事,刘关张的故事大量产生于宋代,而且到了宋代的时候,才把蜀汉政权正统化,就是把刘关张和诸葛亮正面人物化。在宋代之前,谁是正面人物说不清的,到宋代才有这个现象。好,那为什么宋代人这么在乎谁才是正统呢?说白了,不还是宋朝人自己的心态问题嘛。他要为自个儿争个正统,这就越看什么故事都要分个正统,到底这个刘备是好人还是曹操是好人,宋代人可在乎这个了。所谓手里有个锤子看什么都是钉子,这也是这么来的。

宋朝人的这种无所不在的和北边的竞争意识,再深看一层的话,其实不仅仅是一个文化现象。有一个人叫张耒,他是苏东坡的学生,所谓苏门四学士之一,与秦观、黄庭坚、晁补之齐名。张耒说过一句很沉痛的话,他说西边和北边那两个国家,指的是大辽和西夏。现在虽然和平了,但也不能明说。大宋君臣嘴上不说,但心里天天有,谁是我们的祸患,就是他们两个。这是心里有强烈的忧患意识,总感觉卧榻之侧,睡着两个打呼噜的不行,但又不能明说。

所以大宋君臣心里那种卧薪尝胆、奋发图强的意识非常强烈。就像欧阳修也说过,你往外看,南边的夷狄敢杀我们的官员,西边的夷狄指的是西夏,有一个怎么都搞不服的头领。更要命的是北边那个夷狄辽朝,他们居然有和我们地位一模一样的皇帝。这怎么行,要居安思危,不改革能行吗?

所以改革意识从宋仁宗这一朝的庆历新政,到后来宋神宗时的王安石变法,再到北宋晚期的那些政局变化,所有这些大宋内部的改革,看起来是在搞内政,其实眼睛盯的全部是外面,是和外部竞争对手的竞争态势。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所有的竞争意识都是好事。我们办公室曾经一度墙上贴着一句话,叫“竞争意识损害竞争力”。等我们讲到北宋末期的那些故事时,再来回味这句话的味道。说到这儿,你应该明白了大宋为什么不肯把皇帝的画像送出去。当然这里面还有更加长期的文化趋势,就是到了宋朝的时候,人类文明终于迎来了图像时代。这是不得了的文明影响。

今天我们是从宋仁宗的画像事件讲起,分析了背后的各种时代心态和各种难言之隐。说到这儿,我自己的感受其实就是辛弃疾的那句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很多趋势拦不住,挡不了,就像我们刚才分析的技术进步,肖像画技术的成熟,还有社会变迁,中原政权文化优越感的丧失,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文明大趋势。

在这种大趋势下,个人的心态都会发生微妙变化,而这种每个人的心态变化也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我们不妨把这个话题再放大一点,来谈一个普遍的人性遇到的那个时代趋势。刚才我们一直说的是宋朝这边的心态,我们问一下,北边的辽兴宗、辽道宗这父子两代皇帝,为什么那么渴望一定要拿到宋朝皇帝的画像?他们说想见见南边这位大哥。请问他们是找借口,将来借这个画像想干点坏事,还是真的想见,真的有真情实感?

如果回到我刚才说的那个普遍人性,我就倾向于认为是真情实感。为啥?你想在辽朝皇帝的日常起居中,日常的政务处理中,肯定充斥着和宋朝那位皇帝相关的话题。辽朝皇帝处理内部事务的每一项决策,他都得意识到还有个外人,一定要注意到宋朝这个外部因素的影响。所以,他和大臣每天都在聊这个人,时刻都意识到有这么一个人,但就是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说多难受对吧?

你天天提的个人,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不是想要一张照片?这是人性的正常渴望,是对图像的匮乏带来的渴望。人有眼睛,我们渴望图像。这就像远古的那些人,在山洞里面摸着黑,但一定要想办法用笨拙的笔触把自己脑子里想象的东西画在墙上。所以原始人的那些壁画都是这么留下来的,画那个画多难呐,当时技术不成熟,就是因为内心有这么一个空洞,得填补它,得知道我想象的这个东西长什么样。这是一种渴望,我们现在的人对这种渴望已经不熟悉了。

你想我们今天的人,做任何事、谈论任何人,都得有图有真相。只要我们谈论的思考对象,都会有图像,哪怕是抽象的数据、抽象的趋势,人类现在也发明了一大套视觉工具,什么饼状图、折线图,都得给你图像。我们人类文明这几千年,经历了图像时代的几次大变化。你看我们现在讲的是1053年,这是图像时代刚刚破晓的时刻。此前没有图像,有一幅画看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到了宋朝的时候可以了,可以画人的比较逼真的肖像画了。再过一千多年,到了我们这一代人,我们是从图像匮乏时代飞速走进了图像过剩时代。每个时代不一样,但一样的是什么?一样的是只要时代变迁,只要技术进步,就会产生新的困扰对吧?

我们今天讲的故事是图像匮乏时代人的困扰,我们图像过剩时代的人一样有困扰。你可能会说,图像多了有什么不好呢?那多了去了。你看上个世纪60年代,就有一些学者提出了一个概念,叫景观社会。我们用极大的热情去追求视觉景观,当然几十年过去了,现在叫景观社会已经不合适了,现在应该叫奇观社会对吧?我们对图像的要求越来越高,对图像的依赖越来越重。你就观察一下身边的小孩,观察一下他们有多么沉迷iPad,你就知道了。人类现在对图像的依赖,会导致很多文化后果。我给你简单说几个:首先,真实世界变得越来越不重要,甚至真实世界就变得很不堪。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受,手机上看到很多网红景点,真美,跑去打卡,发现真到了那个地方,索然无味。

你看看手机和电脑里的图像,你拿到的都是视觉的巅峰体验,那是给你精心造出来的,一个个瞬间又快又好,现实当中的景点跟手机上的图片怎么能比?这个现象还不只是旅游。你想想看,影像中的人,影像中的情感,影像中带来的那种爽,都远远比现实中的更好、更刺激。我自己私下认为,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愿意结婚,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影像世界中的人比现实世界中的人要好很多。自从有了87版的《红楼梦》电视剧,贾宝玉和林黛玉在我们的脑子里就固化成了欧阳奋强和陈晓旭,这个形象是再难摆脱了。

在影像过剩时代之前,那个时代好像我们很匮乏,但其实它也有它的美好时刻。记得我当年在电视台工作的时候,有一位老前辈,大概比我大20岁,他小时候有上私塾的底子。我们平时大家休息的时候,经常就说老夏来一段呗。老夏说好,那就来一段,他马上就能背诵整篇的文言文。我们一帮小年轻就围着他,听得神驰天外。从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每个词、每个句子,我们都在脑子里去构想那些画面。今天咱们这期节目结尾的时候,我们一般都有一个感谢时刻,我就给你背一段,当年老夏经常背的《文心雕龙·神思篇》。

这是在图像还没有那么丰裕,一点儿也不过剩的时代,我们还得靠着对文字的想象来构建自己脑子里的世界,来脑嗨。这样的人、这样的场景,在影像时代就会成为绝响。最后发个感慨,这就是文明的代价之一,随着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我们人的一些情感模式,虽然美好,但不好意思,它可能会永远消失掉。

比如说这几年,我发现有一种非常重要的情感可能会一去不回头地从人类文明中消失了,那就是离别。过去火车站的月台是情感浓度非常高的地方,到处都是要离别的亲人、朋友、恋人,大家依依不舍。但是现在呢,火车站都不卖站台票了,你要送的客人上了车,大家微信里接着聊,再也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离别时刻了。所以我估计再过几代人,看唐诗宋词里面写的什么“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这并不是唐诗,这是江淹的《别赋》,还有“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样的诗词可能读起来就怪怪的,你们为啥呢?

将来的人可能就不理解了。还记得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那是1994年的夏天,大家纷纷离校,所有的人拖着行李,都要经过校门口附近的一个小卖部。有一位兄弟,当时他就坐在小卖部的门口,拉着拖鞋,脚底下蹬着一箱啤酒,不管谁走过,他都招呼兄弟来喝一杯,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了。大家就喝,喝完了就哭,然后他就站起身来,把这个人送到校门口,回来接着坐下,喊下一波兄弟过来喝一杯,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他就这么从早喝到晚,夜色四合的时候,他就烂醉如泥,趴在那个小卖部门口的桌上,沉沉睡去。我印象中,他就在那儿喝了将近一个星期,这成为我们那一届的同学脑子当中永远留下的一个影像。

1994年那个时候,我们这一代人还风华正茂,但是我们穷,我们没有微信,我们也没有手机,我们知道热热闹闹的这几栋宿舍楼的人就这么散了,大多数人此生也见不着了,真是不舍得。但是那就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故事,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场景了。所以直到现在,在录这期节目的时候,其实我还是有点恍惚,到底是大家彼此有电话、有手机、有邮箱,永远都能联系好,还是有这么一个撕心裂肺的伤心离别的残酷的青春记忆更好呢?你也品品,你也断断。好,这就是我为你讲述的来自公元1053年的一件小事,时代车轮滚滚向前,从我的这点小小感慨上碾过,绝尘而去。好,时代列车继续开往未来,明年1054年再见。

下面是本期感谢。本期的线下看片团我要感谢来自重庆的典籍共读社。他们是固定每周五晚上7点组织大家一起看我们《文明之旅》节目,他们的主持人叫阿诺,她会提前准备好预习素材给到大家,你看多用心。比如说说到宋朝搞水稻的试验田,她提前就会把古装剧里面皇帝耕种的片段发给大家,这是用热门剧集作为引子,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帮大家把历史串联起来看,给阿诺老师点个赞。

他们还专门做了一个文明书签,鼓励大家每周看完节目后,把自己的感悟或者记录下来的金句写在书签上带回家,哪怕是最轻量的输出,也能让学习更有收获感,为你们点赞。特别要感谢网易的《逆水寒》,为我们提供的宋朝美学独家计算机图形技术支持。《逆水寒》这个团队真的是让我服,他们是细节狂魔,他们推出过一个叫中国方言自救计划,就是集结专业人员花一年时间跑遍中国的大江南北,不为别的,只为在游戏里面也能呈现中国各地的方言和乡音。

所以当你踏入《逆水寒》这个游戏当中的时候,比如说在汴京的街头,你会发现这个说书人居然用乡音绘声绘色地在讲故事,卖花姑娘怎么用的是粤语,热情叫卖。《逆水寒》游戏的朋友就跟我讲,他们绝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哪怕是玩家难以觉察的角落,他也要坚持高标准的严格制作。所以如果你想在游戏里体验各地方言这个细节,那就不要等了,来《逆水寒》,一起开启这场独特的穿越之旅。

还要感谢我们节目的另一位赞助商,这是我们公司的蓝军精心打造的人工智能产品Get笔记。你看仅仅过了一周,Get笔记又发生了一次进化,它现在增加了一个新功能,就是允许你直接订阅微信公众号。比如说你特别喜欢哪个老师写的微信公众号,担心错过更新,你就直接用Get笔记就可以订阅它。比如说就拿我自己的公众号罗辑思维来说,你只需要把公众号的首页截图上传到Get笔记,只要这个公众号更新了,它就随时给你添加进笔记里。

就算你做了笔记,它不光能追踪新的,而且能给你梳理出近一段时间公众号上发布过的内容,给你摘取重点生成笔记。这样一来,你就能随时随地查阅你感兴趣的内容,用上了这个功能,咱们普通人也会有一种“批阅奏折”的即视感。

每期节目的最后,我们都要致敬一个对象,今天我们要致敬的是人类的文字传统,以及由文字传统衍生出来的记诵文化。就是记住它,然后背诵出来。我一会儿就给你炫个技,背诵一段《文心雕龙·神思篇》。我前面在节目里交代过,这是我年轻的时候跟着同事老夏背下来的。那个年代图像还是很匮乏的,就是单凭文字,我们一帮人就能在头脑当中构筑整个宇宙。我一会儿背的时候,我也请你在听这一段的时候,不妨闭上眼睛神游天外,看看这些字句、这些词语能在你的脑子里构建一个什么样的神奇世界。

好,我开始。《文心雕龙·神思篇》:“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神居胸臆而志气统其关键,物沿耳目而辞令管其枢机。枢机方通,则物无隐貌;关键将塞,则神有遁心。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五藏,澡雪精神。积学以储宝,酌理以富才;研阅以穷照,驯致以绎辞。然后使玄解之宰,寻声律而定墨;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斤。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夫神思方运,万涂竞萌;规矩虚位,刻镂无形。登山则情满于山,观海则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将与风云而并驱矣。”

《文心雕龙·神思篇》与你共享。我们这一代人的生命当中,影像时代已经来了,谁也阻挡不了。但是文字所构建的那个世界,它曾经在文明传承中发挥过的作用,真的是怎么赞美都不过分。虽然它很可能一去不复返地过时了,今天借我们这个节目,我仍然要致敬,致敬世界上所有记录和传承了文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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