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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那么多厉害的萧太后?| 罗振宇《文明之旅》1032

你好,这里是《文明之旅》节目,欢迎你穿越到公元1032年,这是大宋明道元年,大辽重熙元年,西夏显道元年。

你一听就能感觉到今年不简单,大宋、大辽和西夏,三个政权,三个年号,三个元年,就好像大伙商量好了似的,把历史齐刷刷翻了新的一页,都在新一页写上元年。

而且你注意到,西夏怎么突然今年有了自己的年号呢?说起来西夏这个时候对宋朝是称臣的,所以它应该奉宋朝的正朔,它应该使用宋朝的年号。请注意这在古代的时候,是一个很重要的政治态度,不管你是不是真服宋朝的管,但是只要你还在用宋朝的年号,表面上的这个君臣关系,大家就还没有撕破脸。

但是这一年变化开始了,这一年的10月份,在西夏发生了一件大事,什么呢?就是西夏的君主李德明去世,他的太子李元昊继位。李元昊这三个字,这个人你先记住他的名字,在后面这十几年的时间里面,他是东亚政治舞台上的一颗闪亮的明星。

这李元昊上台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年号问题上做了这么一个很狡猾的手脚。你看这一年大宋朝的年号,不是叫明道吗?明道元年吗?按说西夏也应该跟着改,改成明道,但是李元昊说了,说你看我爹的名字叫李德明,我要避我爹的讳,所以这个“明”字我不能用,你们叫明道,那我改一下吧,把明道改成显道,这明和显它不是一个意思吗?差不多别计较,所以我这就叫显道了。

但是谁都知道这就是个说辞,什么避他父亲的讳对吧?事实就是西夏正在一步步地升级为一个完整的政权,它要使用自己的年号,所以从这一年开始,后面大概五六年的时间吧,李元昊那是一刻也没耽误,改年号,改文字,改发型,改服饰,改官制,改兵制,那一顿操作猛如虎,他是用五六年的时间完成了建国称帝的准备工作,当然这是后话,我们到时候再说。

这一年公元1032年,在大宋朝要说大事,你去看史料那是没有,但是有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刚开始不大,但是越长越大,到今年它已经大到什么程度?就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往这个大话题上去引,什么话题?就是现在的宋仁宗22岁了,大小伙子了,刘太后还在垂帘听政,还不让他亲政,实在是说不过去。

我举个例子,什么叫什么事都能往这个话题上引?就在这一年的9月份,大宋的宫廷里面又烧了一把大火,烧了八座宫殿。上一次大火,你要是看过我们以前的节目知道,是三年前的玉清昭应宫被烧,为了那次事件,是宰相王曾下台为此负责,这次皇宫被烧了,谁来负责呢?刚开始当然是谁引发的火灾谁负责,这案子很快就破了,说是宫里的一个做裁缝的宫女,使用那个熨衣服的熨斗,不小心引发了火灾。

但是开封府在调查的时候就发现,说其实不能怪这个宫女,一是后宫里面人均的居住面积太小了,人挤人,那个锅灶离墙板太近,本来就容易失火,所以哪能怪这个宫女呢?还有监察御史也说,说你们把这个责任推到一个宫女身上,一个女孩子,你们把她抓到监狱里一顿打,让她招认什么她就招认什么对吧?最后这个调查结论,到底是不是诬陷我们也不清楚,没准失火那就是天意,我们现在要是处分了这个宫女,那就是错怪了人,这不更就得罪了老天爷吗?所以大家都反对处理这个宫女。

宋仁宗仁宗嘛,说那算了,就别再怪这个宫女,你要认倒霉就算了。哪能算了呢?大家为这个宫女说话,还有其他的目的,就是这事总得怪谁,莫名其妙皇宫就烧了,有人就说,说咱们大宋你看它叫火德,那为啥着火呢?这叫火失其性,政失其本,就是我们大宋的本性,跟金木水火土里的火是一样的,现在火失去了控制,这就说明我们大宋朝眼下的政治路线违背了原则,出了轨,所以该怎么办呢?你看话锋一转又回来了,该让太后还政了,主动退了,让宋仁宗亲政吧,大家也就出来这么个舆论。

所以你看七拐八拐,最后还是绕到了这个话题上面,请注意,说这个话的人是谁?这人其实大名鼎鼎,我们上中学的时候,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的时候,都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你看《岳阳楼记》刚开始几句对吧?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对就是这个滕子京。滕子京这个时候和范仲淹一样,都属于这个时候正在冉冉升起的政坛的少壮派,所以说话才这么耿直嘛。

当然了,这话说了跟没说也一样,让太后还政这件事,太后不理他,反正你看这个阶段的史料,一旦提到刘太后什么事,那就是她碰钉子了,比如说某个祭祀活动里,她想穿皇帝的衣服,士大夫说不行,在某个行进的队伍中,她又走在了皇帝的前面,士大夫说不行,刘太后某个亲戚犯了案子,刘太后想为他辩护几句,士大夫说不行,包括刘太后那个前夫,就是假装成她哥哥的那个刘美,死了之后,她想去看望留下来的孩子,就这么点念想,我登门看看我侄子,士大夫们说不行,您不能去,后来她真的就再也不敢去了,总之就是各种不行,刘太后干什么都是错的。

你想刘太后这个时候还在垂帘听政,还在大权在握,但是感觉这个阶段的朝堂上形成了这么一种氛围,就是咱们合着伙地拦着刘太后,杠着刘太后,敦请刘太后还政,已经成为大宋朝堂这个阶段越来越清楚的政治正确,只要这么干就是对的。

这个阶段史料当中我也翻找了一下,就对刘太后干的事比较中性的描述,我找了半天,大概只剩这么一条,就是前一年1031年,北边的辽圣宗去世,辽国派人来告哀,就是通知这个丧事,那史料里面记载,刘太后是大哭一场,那你说这个北边的辽圣宗死了,刘太后按照外交礼节,行礼如仪就行了嘛,还真哭,还真的是痛哭,是不是史书里面的记载有点夸张了呢?我读下来我觉得不完全是夸张,刘太后表面哭的是那个大辽的皇帝,但她可能真正哭的可怜的可能是她自个儿。

你想这个时候刘太后多大岁数?61了,丈夫宋真宗死了10年了,她的前夫或者说那个兄弟也死了,就在前一年,她喜欢的那个侄子叫刘从德也死了,这娘家几乎就没人了,那她自己在深宫中,虽然表面上还是大权在握,但是但凡有个什么想法,一群士大夫老男人就是,这个也不让,那个也不许,所以举目四望,刘太后举目四望,全天下能跟她同病相怜的,可能只剩下一个人,谁?这个人不在大宋,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大辽的萧太后。

请注意,这个萧太后不是我们以前讲过的杨家将故事里的那个萧太后,而是那个很著名的萧太后的儿媳妇,现在大辽的太后,她也叫萧太后。为什么说这两个太后之间会惺惺相惜呢?因为按照澶渊之盟的约定,宋辽双方的皇帝互相以兄弟相称,那两位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那就是妯娌,这两位妯娌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是神交已久,大概是从10年前开始,这两位就年年通信,但凡有个使者过去,就问个好什么的,论感情,你想通了10年的信,应该是惺惺相惜。

那为啥呢?其实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因为这两个女人的命运,它太相似了,首先她们都是各自政权的前任皇帝的正妻,大老婆,正牌的皇后,第二,这两位皇后都没有亲生的儿子,第三,都是后宫里面的其他女人,生了儿子,由她们这个正牌皇后抚养大,而这两个儿子后来都是顺利继位,成了下一代的皇帝,她们俩这才当了太后,这种命运的女人,居然在同一个时间段,在中国历史上,一南一北分别掌控着大宋和大辽,那你说这两个人命运是不是太相似了?她们之间是不是应该有一点惺惺相惜?

但是就在前一年,北边辽朝的政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辽圣宗前脚一去世,刚才我提到的那位,和刘太后通信的萧太后,突然就被废黜了,那取代她的人是谁呢?还是一位女子,还是一位太后,她也叫萧太后,你可能会说辽朝怎么这么多萧太后?这个问题回头我会交代,那这个顶替上来的女人,萧太后她是谁呢?她是现任的,刚刚继位的辽朝皇帝的生母,是亲娘,前面那个只是原来的正宫皇后而已。

那前面的这位被废的萧太后,什么下场?两个亲弟弟被杀,自己马上被关起来,而且挨到了这一年的春天,自己也被杀害,那你想这个消息传到了南边的大宋,听在了刘太后的耳朵里,她是什么感受?就这个事,这个版本,如果发生在大宋朝,那就相当于宋仁宗的生母,就是那个李宸妃突然当了太后,把现在垂帘听政的刘太后给废了,而且把她满门抄斩,当然现实中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了,因为就在这一年,宋仁宗的那个生母李宸妃死了,所以不会再反攻倒算了。

但是如果你是刘太后,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不是还会倒抽一口凉气?这种事确实李宸妃是不能干了,但是我的这个儿,宋仁宗他会不会干呢?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将来他要知道了,他不是我的亲儿子,他将来在我刘太后身死之后,我的整个家族,会不会也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呢?到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我不在了,我更没有力量反抗了,反正我要是那个阶段的刘太后,我一旦想起这种可能性,就会午夜难眠,甚至是肝胆俱裂。

可能也正是在这种很灰败的心绪下面,刘太后的生命也快走到了尽头,明年1033年她就要走了,不过还好,她现在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历史也给了她比较公允的评价,这是后话,我们明年《文明之旅》再聊。

那这一年咱们就看看辽朝那边,你可能刚才听的一脑门子疑问,啥?怎么会那么多萧太后?萧太后和萧太后闹矛盾,怎么会那么下手无情?这辽朝按说也是个男权社会,它怎么动不动就搞出了女主掌权呢?好,这一期节目我们就来系统地说一说辽朝的各位萧太后,以及从中折射出来的那个政治逻辑。

大辽朝一共是219年,9个皇帝,但是他们有多少个萧皇后呢?你到《辽史》的后妃传里数一数,一共是13位萧皇后,奇怪,这家子皇帝怎么回事?怎么老紧着一个家族娶媳妇呢?都姓萧。不是这个因果关系是倒过来的,是辽朝把有功劳的大部落,大家族都赐姓了萧,是这么回事。按照《辽史》里面的说法,辽朝刚建国的时候,他们的太祖耶律阿保机是仰慕汉朝的太祖刘邦,所以给自己的家族耶律起了一个汉姓,姓刘,只不过后来不常用,那所有当时的功臣家族呢?刘邦最大的功臣不是萧何吗?历史上有记载,所以耶律阿保机说,那你们就都姓萧,什么以乙室,什么拔里,这些部落当时都改姓了萧,所以你看不是皇后都姓萧,而是历史上有功劳,现实中有实力的家族,现在都改姓了萧,他们的家族才能出皇后,这才是真实的因果关系。

好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每一个萧太后的身后,她们的娘家人都很厉害,大家族,大功臣家族,但是你要去看史书,你还会发现不仅她们娘家厉害,辽朝的这些皇后太后们,她们自己的存在感也很强,什么临朝称制,什么上阵打仗,这个女人干这种事,她居然也跟家常便饭一样,所以下一个问题就来了,为什么辽朝的那些皇后太后自己还那么厉害,总能掌权?你草原王朝就不担心后宫干政问题吗?这可是中原王朝历朝历代都严防死守的,什么原因?

有一个原因是明摆着的,就是人家那边男女的区别不像中原王朝这边这么大,这是生活方式决定的,你想辽朝的契丹人是游牧加渔猎的生活方式,他不像中原这边有男耕女织的明确的性别分工,所以游牧民族的女性,她也参加放牧和打猎,这很正常,那个诗人欧阳修有一次出使过辽国,观察了一阵就写了一句诗,说辽朝是儿童能走马,妇女亦腰弓,小朋友都会骑马,妇女都会在腰上带着弓箭,这种事情看在宋朝使者的眼里,就觉得很新鲜很奇怪。

那你可能会说了,这是民间,难道皇家女子就不养尊处优,她们也这样?对,也这样,《辽史》里面就有记载,说辽国有一位宗天太后,有一次出门打猎,女英雄打了一头熊回来,我们以前也讲过,辽朝的皇帝一年四季都在不同的地方活动,他们不是有个金銮殿,然后住那就不动的,这叫四时捺钵,那按照现代学者的考证,他们大致是春天要往东边走,打渔捕猎也处理一些政务,通常皇帝待在今天黑龙江和吉林两省交界这一带,那夏天呢?夏天得往北走,因为要避暑,那秋天呢?秋天通常没有固定的地方,不过在今天的内蒙古的巴林右旗的白塔子西北,有一个地方叫伏虎林,这个地名就跟辽朝的皇帝有关,据说是当年的辽圣宗秋天打猎的时候,在这儿亲手猎杀了一只老虎,给当地解除了虎患,所以秋天他们经常在这一带出没,那冬天呢?冬天自然要往暖和一点的地方去,比如今天内蒙古的通辽一带,每年的夏天和冬天,根据辽国皇帝狩猎和捺钵的地点,大臣们就召集到一起开个会,处理国家的事务,这是生活方式,这也是人家的政治传统。

他们皇家的一些生活场景,我们看起来会觉得匪夷所思,比如在史料里面,我就看到这么一段,说有一位辽朝的皇帝和太后,会在冬天把自己的帐篷搭在河流的上面,这时候河流已经结冰了,帐篷下面就是冰面,然后让人在河的上下游,就把这个鱼往这个地方赶,等这河里的鱼全部都集中到皇帝帐篷的这个位置,皇帝就在床前,就在自己的床前,在冰面上开始凿眼儿,往外钓鱼来玩,皇帝和太后都上阵,给我拿个大木盆来,就是这么捞鱼玩。

山东吕剧有一出包公戏,叫《下陈州》,里面有一个唱段很有名,说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就过去听过这一段我们都笑,就笑话老百姓对于宫廷生活的那个想象太浅陋了,东宫娘娘怎么会给你剥大葱烙大饼呢?但是你用这种想象来想象辽朝的宫廷,这个想象是大差不差的,你看我刚才不是说了,皇帝和太后都忙着在自个儿的床前凿冰捕鱼呢?所以你看这样的皇家生活,一年四季他是随时要收起帐篷走人的,所以辽朝的什么皇后太后,她肯定没有机会穿得宽袍大袖,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这一套人家都没有,所以辽朝的各位萧太后的身上是有豪杰气,这就不奇怪。

那这些萧太后她有多了不起呢?我来说一说,你来感受一下,第一位萧太后,她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夫人,叫述律平,在辽朝的称呼系统当中,这位叫应天皇后,这位名义上虽然是皇后,但她可不是那种只住在深宫之中负责养儿育女的那种普通妇女,她自己就有一支军队,那是由契丹人和汉人的精锐组成,据说是20万骑兵,请注意这是属于她个人的军队,还不是她丈夫的大型兵团,所以有一年耶律阿保机辽太祖出征,这位应天皇后就负责留守后方,有两个部落想要空虚来偷袭,哪给你那个机会?应天皇后是亲自骑马上阵击败了对方,那是妥妥的一员大将,你看这哪是皇后呢?对于一个创业者耶律阿保机来说,这就是你的创业合伙人,她跟太祖之间的关系,那是叫背靠背的信任,肩并肩战斗的关系。

这位萧太后在历史上留下来的名场面是这样的,话说耶律阿保机去世之后,这位萧太后这时候就执掌大权,她把契丹当时有实力的什么将领酋长以及他们的妻子都召集到一起,给大家开个会,萧太后就问这些人,说现在先帝去世了,你们怀念不怀念他?这些酋长说,那我深受先帝大恩,我们当然怀念他,太后说你们这么怀念先帝,那就去见他们吧,然后就把这些人当场全部都杀了,然后跟这些人的妻子说,我现在是个寡妇,你们也跟着当寡妇吧,你想象一下现场那种人头滚滚,大伙目瞪口呆的状态,对这些人又没有什么罪过,也不见得对你有什么威胁,就是因为对政权的平稳过渡,好像有一点潜在威胁就全杀了,这也太残暴了吧?

但是她不光是对别人这么狠,她对自个儿也是下得去手的,她紧接着就对大家说,说不光他们去死,我也去死,我也去给先帝殉葬,谁让我是他媳妇,大家左右赶紧上来就拦着,她说好吧,我还有正经事要做,所以现在我不能死,然后手起刀落,把自己的一只手就给砍了,让我这只手去陪伴先帝,我自已缓几年把事办完我再去,就这么一通操作,你说大家能不心服口服吗?那这位应天太后萧太后,她是活了75岁,对整个辽朝前期的政治有着深远的影响,她是公元953年去世的,就在这一年又出生了另外一位萧太后。

刚才我们说的是辽朝的第一位萧太后,她是公元953年去世的,说来也巧,就在她去世的这一年公元953年,又一位萧太后出生了,这人谁?这人就是历史上最有名的那位萧太后,在杨家将故事里面频繁出场,后来大摆天门阵的,就是这位萧太后,当然这是民间传说里的戏说了,这位萧太后在历史上的遗迹,今天我们还能看到的,应该就是北京东南方向的那条河,叫萧太后河,说起来离我现在录这个节目的这间办公室也不远,这位萧太后叫萧燕燕,在辽朝的历史上史称“承天太后”,她就更厉害了,她不仅在契丹的历史上,你把她拿到整个中国历史上,甚至拿到整个世界历史上,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个大女主。

这位萧太后的丈夫是辽景宗,也是辽朝的第五位皇帝,这个人身体不太好,所以很多事情就愿意听自己的皇后的,而且这个辽景宗给了萧燕燕一个特权,就是她也能自称为“朕”,这站在中原皇权的角度来看,这不瞎搞嘛,什么叫朕?这个称号秦始皇那会儿就定下来了,只能是皇帝一个人的自称,但是人家辽朝对吧?不在乎这个,皇后也可以自称为朕,这个规格就太高了,所以当时辽朝有个说法,叫“宫中二圣”,就是辽朝的朝堂里面,皇帝皇后两个人并着肩一般大,那你说这个萧燕燕混得也太好了,这个面子可不光是她老公给的,更是她自个儿挣来的,对人类历史上能力杰出的女政治家有得是,但是又是政治家,又是军事家,还是一个女性,想来想去真好像不太多,我能想起来的就是这位承天萧太后。

我们可以把时间稍微往回拨一点,宋朝建国之后,有两次主动的北伐打那个辽朝,没错,不光是辽朝主动打宋朝,宋朝也主动打过它,第一次是公元979年那次,那次是没准备好,仓促动手,大意了,轻敌了,所以就败了,但是没关系,再来一局,第二次几年后,是公元986年这一次,那宋朝这一次的准备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更重要的是什么?是这一次大宋这边,现在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好了,为啥呢?你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你是公元986年大宋朝这边的一个观察者,你看看辽朝这个时候的朝局,你会怎么看?

这个时候辽景宗刚刚死,辽朝这个时候的皇帝辽圣宗,一个14岁的小孩,那主持国政的是谁呢?是一个女人,承天太后萧太后,一个30多岁的寡妇,而且这个寡妇听说还势单力薄,还公然把自已的一个男朋友,当时他们一个汉族的一个大臣,叫韩德让召到身边来帮忙,那你想这几个信息拼出来的,是一幅什么图景?听在宋朝这边人的耳朵里,就是几个成语,什么孤儿寡母,主少国疑,女主当朝,作风败坏,再加上辽朝宫廷有那么个习惯嘛,一年四季太后带着皇帝到处打猎游玩,这不又添上一条玩物丧志嘛,这什么景象?这不就是政治败坏吗?国力衰颓的一个迹象吗?这不正是北伐的好时机吗?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对,这可不是我在这说,当年的宋朝大臣就是这么给他们的皇帝分析的形式,当然了,现在我们看得明白,当时得出的这一套结论,它既有文化上的误解,比如说把人家辽朝人的四时捺钵制度,这种根本性的国家制度当成了四处游玩,把人家契丹人的男女关系看成是我们儒家文化下的这种女主养了个男宠,这都不对,更关键的是什么?是他们严重低估了这位承天萧太后的能力。

好,那就打呗,33岁的承天萧太后,宋朝人看不起的那个寡妇,就带着14岁的辽圣宗,人家母子两个就驻扎在今天北京昌平区南口镇这个地方,调兵遣将,具体的战争过程咱今天不展开了,反正结果就是宋军大败,杨家将的杨老令公杨业就是在这一战中阵亡的,那你说为啥呢?这可不是宋军无能,当时宋朝的军队还不像后来那么怕打仗,无论是军事实力还是战略设计能力都没啥问题,说白了就是北边的这个对手,这个萧燕燕萧太后她太出色了,而且还有历史学家这么说,说宋朝就是从这一次北伐失败之后,就患上了“恐辽症”,原本那一支跟着赵匡胤南征北战,在五代时期纵横捭阖的强悍军队,就从这一战开始,就变得不愿意打也不敢打仗,整个国家的态势从战略进攻就转向了战略防守。

我自己读史料,对这位承天萧太后最佩服的还不是这一战,是哪一战?是公元1004年的澶渊之战。

我们在《文明之旅》中,用两期篇幅讲过公元1004和1005年的故事。但更多的是从宋朝的视角来看待它。

从宋朝的视角来看,辽朝是举倾国之兵来犯,而宋朝这边是用兵得法,节节抵抗,而且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激励了士气,再加上临阵一箭,射死了辽朝的主帅萧挞凛,是这么多因素加起来,宋朝跟辽朝打了个平手,最后辽朝只好接受了每年30万岁币的代价,灰溜溜退兵。这是宋朝看到的故事。

但是如果我们切换到辽朝的角度再来看,对承天萧太后来说,确实是发倾国之兵主动进攻大宋。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使这么大劲儿干这么一件事儿,她的战略目标是什么?是要一把武力灭宋吗?还是只想占点便宜,搞点领土回来?事后复盘,其实都没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萧太后在南进的时候,她从一开始手里就捏着另外一张牌,这张牌是一个人,名字叫王继忠。王继忠是他们在战场上逮住的宋朝的一个将军,但请注意,不是普通的将军。王继忠在宋朝这边,是6岁就跟在宋真宗身边,当时真宗还是一个普通的皇子,所以他俩很小的时候就是好朋友,发小。后来真宗继位了,王继忠就派到了前线,成了重要的将领,但是一次大战中就被辽朝俘虏了。宋朝这边以为他死了,给了他规格很高的加封,各种哭祭都结束了,但是实际上他没死。承天萧太后不仅没有杀他,而且给了他很高的礼遇,还让他娶了一个那边的贵族千金,经常还向他请教宋朝那边到底怎么回事,聊聊天。

到了公元1004年的时候,辽朝大军南下,萧太后就把这个王继忠带在了身边,带在身边干吗?跟宋真宗在关键时刻谈判,这是一个两边都信任的人,有这样的人居间,这个谈判容易成功。确实早在双方在澶渊隔着黄河对阵之前,这个王继忠就给宋真宗发去过一封和谈信。

所以我们事后复盘整个这个过程,你不难看出萧太后的战略规划,就是我这次主动打宋朝,但是我在一开始心里就很清楚,不管仗打成什么样,辽朝这一方我始终得有的选,我想打就打,我想和就和,我打仗的军队开过去了,谈和的使者我也带过来了,这就是萧燕燕最牛的地方。

有一次我跟战略专家徐弃郁老师聊天,他对战略这个词儿有一个非常精彩的定义,他说什么叫战略能力?就是随时保持自己有多个选项的能力。这是战略和战术最本质的不同,战术上的成功要的就是一个赢,就是赢,谁赢了谁输了。而战略上的成功就不是赢那么简单了,它要的是我有更多的选项,我想打就打,我想谈就谈。如果你是被迫不得不打,即使你赢了,只能说你在战术上赢了,在战略上因为你没得选,所以你赢得非常悬乎,所以在战略上你仍然是输了。

你看用这个战略理论,再来看当年萧太后在澶渊之战中的表现,就是我的大军来了,我的谈判使者也带来了,我可以谈可以打,也可以一边打一边谈,打成什么样我都可以谈,谈成什么样也都可以继续打,反正我最后要的就是我们宋辽两朝之间,我得有一个新的平衡状态。所以从最后的结果来看,萧太后是成功实现了她的战略目标,我不仅为辽朝此后的子子孙孙拿到了每年都有30万岁币这样的实在好处,我也为辽朝争取了100多年的对宋和平。

所以你从这个角度来说,相比之下大宋这边,就是你无论是打还是谈,都有点被动应对,说白了就是你没有选项,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大宋这边还是在战略上稍稍差着那么一点。

好了,讲完了这两位萧太后的故事,我其实是想提出一个疑问,你看这期节目,我已经至少讲了4位萧太后了,后面其实还有,比如说著名的诗人,也是辽朝的皇后萧观音,在这儿我就不展开了。那你说这些萧皇后、萧太后,个个都是大能人,也都是狠角色,那为什么在辽朝接二连三有这么多看上去杀伐无情的权力女性呢?这还需要进一步的解释。

刚才我们说的是大辽朝那些英明神武的萧皇后和萧太后们,但是你可能也注意到了,这些女人的行为中也有另外一面,就是非常残暴和血腥。你看应天萧太后,就是辽朝的开国太后,她为了巩固自己丈夫和儿子的权力,就至少主持了三次大屠杀,对契丹贵族的三次大屠杀,每次都是几百人几百人地清洗,其中甚至包括耶律阿保机的亲弟弟和亲妹妹。

还有那个著名的承天萧太后,你看她的为政作风,一辈子也做了很多宽仁的改革,但是她也杀人如麻,比如说她杀掉了自己的两个亲姐姐,这两位亲姐姐的党羽被她下令活埋。还有一个故事,就是她的那个男朋友汉人韩德让,有一次打马球,有人不小心把他撞下了马,真的是不小心,萧太后一看动我男人,二话不说把这人给杀了,所以她在历史上也留下了这么七个字的评价,叫天性残忍,多杀戮。

这还不用说咱们本期节目刚开始讲1032年的时候提到的那两位萧太后,她们俩本身是妻妾关系,一个是辽圣宗的皇后,一个是辽圣宗后宫的一个普通的妃嫔,辽圣宗还没死,当着他的面儿,后一个萧太后就指着前一个萧太后,指着正宫皇后说你个老东西,那意思就是你等着,这个死了,你还指着皇帝宠着你吗?果然辽圣宗前脚咽气,前一个皇后萧太后就被杀了,她的两个兄弟,包括她身边的一百多个人,一锅烩全部被杀。

那接替她上台的这位萧太后呢,现在好了,现在继任的皇帝辽兴宗是她亲生儿子,这下母子相得了吧,家庭应该融洽了吧?没有,这亲母子两个人互相迫害,互相提防了一辈子,他们母子二人关系最缓和的时候,出门据说他们那个队伍要相隔十几里路,为啥?怕对方出手害自己,亲母子。

听到这儿你可能会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辽朝契丹人这怎么回事?亲人之间为什么要这么杀来杀去呢?而且还是女人动手,不可思议。

我们先把道德判断这事放一边,我们得理解之所以有这样的现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草原的底层政治逻辑。你看在中国的南方,在中原的农耕社会里,中国是很早就发展出了一整套官僚制,对,有了固定的土地和依附在固定土地上的人民,再在这些人上面设什么州道府县政府机构等等,你就可以发展出一整套条块分明,结构谨严的统治系统。

但是你往北边看,到了草原就不一样了,草原上它没有固定的土地和依附在土地上的人,它的基本政治单位是一个个分散的,而且不断在移动的部落。所以你看像辽太祖耶律阿保机这样的人,他想在草原上获得超越在部落之上的权力,他怎么办?他就只能依靠横向的联盟,而在一个横向联盟的网络里,你想要扩张权力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结婚嘛,嫁闺女娶媳妇当亲戚对吧?

好,那你想在草原上,在这些部落首领之间这样组成的家庭,它就不只是什么男耕女织的社会基础的经济细胞了,部落首领们结一次婚,就是把部落之间的政治合作和政治冲突的关系也带到了这个小家庭和个人婚姻里来了,这个婚姻跟我们在农耕社会看到的婚姻就不一样,它的政治意味极强。

我来假设一下吧,假设我就是某一代的萧皇后,我代表我自己身后的那个大部落,我嫁给了现在当朝的皇帝,那本来这桩婚姻意味着两个大部落之间的联合,挺好的吧?但是如果我爹我兄弟的那个部落和现在皇帝的这个部落,他们耶律家后来利益不一致了呢,在政治上翻脸了呢?那你想我作为皇后,这个时候我就有很多种选择了,第一我可以帮着丈夫对付自己的娘家人,杀自己的爹,自己的娘,自己的兄弟姐妹。第二,我也可以帮着娘家人杀我的丈夫和他的兄弟姐妹。更进一步说,我可以为了自己的亲儿子和丈夫其他女人生的其他儿子死磕到底。

在草原上这不是个人恩怨,因为我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背后也有他们的那个部落势力,说到底还是我娘家的部落和这些娘家部落之间的权力争夺,我也得选。所以你看刚才我们说的那些真实历史里的萧太后们,她们就是面对这么残酷的选择题。所以你看出来了,不管我萧太后我怎么选,在外人看来,我都是对亲人开刀的刽子手,我都是残忍毒辣的人,没办法,这就是草原政治逻辑的必然结果。对,既然部落联盟能够造就一段好姻缘,那部落的对立和冲突就必然造就我们家庭里的人伦惨剧。

我这儿有一本书,是北大历史系田余庆先生晚年的一本名著,叫《拓跋史探》,这本书里面就介绍了当年北魏时期的一个奇葩制度,北魏就是唐朝之前的一个少数民族,鲜卑人建立的一个政权北魏,这个奇葩制度叫什么呢?叫子贵母死,什么意思?就是当一个皇子他被立为太子之后,您不是要贵了吗?那不好意思,就得把这个太子的亲生母亲给杀掉,这是北魏开国皇帝道武帝拓跋定下来的死规矩。

你说这个人间怎么会有这么残酷的违背人伦的制度呢?什么原因?简单说还是我们刚才提到的那个草原政治逻辑,我们就拿拓跋自己来说,他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上崛起,靠的是谁?就是自己母亲娘家的部落势力,他的舅舅,他的外公,他这帮人。但是一旦拓跋本人拥有了权力之后,他要想巩固这项权力,尤其是想要像中原的皇权那样,让这项权力只在自己的父系血统中代际传承,就是我只传给我的儿子和我的孙子,我家庭的事,我怎么能让什么舅舅,什么外公在这儿有发言权呢?他很快就发现威胁就来自于他母亲娘家的部落,人家帮过你嘛,这个时候有发言权很正常嘛,所以拓跋这个时候就必须倒转过去,打击原来帮助过他的势力。

这事在旁人看来这叫啥?这不就叫恩将仇报吗?但是没办法,作为一代雄主,只要他想摆脱草原上的那种无序继承的状态,只要他想消除外戚部落对我皇权的干扰,只要他从部落联盟共主的地位想上升到大权独揽的皇帝的地位,他就不得不这么做,甚至可以说他也找不到更好的不太悖逆人性的好办法,他必须跟自己的舅舅,跟自己的外公,跟自己的恩人一家人死磕,直到最后他干脆定下了一个规矩,只要一个皇子被立为太子,他的妈妈就必须死,为的是啥?你看出来了,为的不是让一个女子去生或者去死,而是为了斩断这个太子的外公和舅舅家的部落对他皇权的影响嘛,就这么简单嘛。

当然这位北魏的道武帝拓跋临死的时候,想起自己这一辈子过往做的那些亏心事,每天是精神备受折磨,所以田余庆先生在写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写下了六个字的断语,说野蛮孕育文明,就是要建立有规矩的,有制度的皇权,似乎必须经历这么野蛮的一段。但是与此同时呢,田余庆先生也发出了一个疑问,他说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使用残酷的暴力手段,难道古今文明都需要野蛮残酷才能孕育吗?我思之再三,无从作出答案。

所以现在我们多少就可以理解了,为什么辽朝的萧太后往往那么能干呢?因为她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她身后娘家部落的支持。那与此同时,为什么辽朝的萧太后们往往又很残忍呢?因为她身在酷烈的部落矛盾的漩涡中心,有的时候时势所迫,她不得不作出断然的选择。

政治学里面是有这么个概念的,叫制胜联盟,这是政治学者梅斯奎塔提出来的概念,啥意思?简单说制胜联盟就是你想干一件事,你需要获得的最核心的最必要的那批支持者,是你的制胜联盟,多一个都不需要。最少支持者,我打个比方,假设国际奥委会有100个委员席位,重大决定需要过半,所以51票就能通过,所以你是一个城市,你想申办奥运会,那你需要获得多少个委员的支持呢?就51个,多一个都是浪费,所以你去争取51票就行了。

对于一个政治家来说也一样,我需要支持者,不是越多越好,是刚刚好就行,因为我要对付的,或者说我要买通的,或者说将来我要分配利益的人,我需要那么多干嘛?当然越少越好,所以刚刚好这个制胜联盟的人数,是政治家操作的那个微妙之处。那进一步看,一个政治家他的外在形象,往往不是由他的性格决定的,是由他制胜联盟的规模决定的,他表面上对所有人都好,不见得是他真好,往往是他因为他的制胜联盟人数过多带来的。

我给你举一个经典的例子,你要是在19世纪末去看当时的一个欧洲国家比利时,你会觉得天呐,这国家简直是天堂,经济上欣欣向荣,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有选举权,工人还可以罢工,还禁止用童工,还保护女性等等。要知道在当时的比利时,这些权力出现的时间是比美国还要早的,这国家当时非常先进。

但是与此同时,你去看另外一个国家,当时非洲的刚果,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当地的经济支柱是橡胶贸易,当局的态度就是尽量压榨,当地的法律是非常残酷的,甚至在刚果还有砍手砍脚的肉刑,税收负担极重。那你可能会觉得这个刚果的统治者真是太糟糕了,但是不好意思,我得把谜底给你看,就是当时刚果的统治者和我刚刚说的比利时的统治者是同一个人,都是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

问题来了,为什么同一个人在他治下的不同的统治区,他的行为方式居然走向了这么两个极端呢?道理很简单,这个利奥波德二世在比利时,他的制胜联盟的人数大嘛,刚才我提到了,比利时当时所有的成年男性都有投票权,他不得不讨好所有成年男性,而所有的成年男性背后都是妇女儿童,他也得讨好,所以他的统治,他在比利时的统治看起来就比较宽仁。但是在刚果,制胜联盟的人数非常少,他只需要搞定当地几个部落的酋长就行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对老百姓好,对吧?从老百姓那压榨了钱,几个部落酋长分一分,剩下都是我的嘛,对吧?这就是为什么这同一个人,他既是魔鬼又是天使的原因,这是制胜联盟这个政治理论的那个内核。

好了,带着这个理论视角,我们再来看这个阶段大辽和大宋的政局,你会发现很有意思的对比。北边的大辽,它的制胜联盟人数很少,当皇帝的你只要搞定几个部落领袖,这个政局就稳了,当然也是有副作用的,就是搞定的方式既可能是花钱收买,也可能是大家结婚,还可能是什么开刀杀害,所以大辽那边的政治相对简单,也相对残暴,刚才我们讲诸位萧太后的时候,已经把这个两面性给说了。

那看到大宋这边呢,这个阶段的中国皇权其实是发生了一个很重要的变化,就原来的制胜联盟不灵了,原来皇权的制胜联盟就是那些世家大族,现在因为科举制等等,我们以前讲过的原因,现在都消亡了。那社会上还有一些看起来人五人六的,非常有面子的人,什么外戚武将,这些人是皇权的制胜联盟吗?不是,外戚和武将都是皇权要防范的对象。

那问题来了,大宋皇帝要跟谁联盟呢?这么大的国家靠他皇帝一个人,孤家寡人搞不定的。这一次大宋皇权选中的制胜联盟的成员,就是新兴的科举士大夫阶层,这可不是我们现代人的理解,当年的宋代士大夫自己就已经有这个自觉的认知。你看这一年是1032年,再过将近40年,到了宋神宗熙宁四年的3月份,当时的大宋枢密使文彦博就当着皇帝的面说出了一句名言,他说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这句话就是直眉瞪眼地提醒皇帝,我们士大夫才是你皇帝的制胜联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那请问这个制胜联盟有什么不一样吗?跟此前可大不一样,你想我们就说数量,此前的皇权的制胜联盟,就是什么诸侯世家大族,那才有几个人?但是现在呢,科举士大夫群体少说也是成千上万,这数量非常可观,这些人是分散地掌握着一定的舆论能量,人家读过书,人家会说话,人家有水平,能对皇权的得失说三道四,所以这些人皇帝就得畏惧。

这时候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说宋代的政治体现出相对比较清明,宋代的皇帝感觉比较宽仁,这可不完全是由皇帝本人的性格或者说宋朝的制度决定的,这就是因为制胜联盟扩大了,这个阶段的制胜联盟当然还没有发展到皇帝要讨好所有的老百姓,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但是士大夫群体的扩大,制胜联盟群体的扩大,这本身就是宋代政治文明发育的重要标志。

从这个视角你也就可以理解,现在大宋朝垂帘听政的那位刘太后的难处,她身为太后,大权在握,说贬斥谁就贬斥谁,但是她没有联盟,她只是皇权的一个临时替代品,没办法,皇帝岁数还小,大宋朝那些真正的制胜联盟,就是科举上来的士大夫集团,正在集体地冷冷地看着她,就在等刘太后交出权力,或者说你尽快地凋零,所以刘太后其实撑不了太久了。到了下一年公元1033年的3月份,刘太后就去世了。好吧,明年公元1033年,我们就来一起听刘太后的身前身后事,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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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本期节目的最后呢,我想致敬另外一位萧皇后,我们这期老说萧皇后了,就是辽圣宗的外孙女,辽道宗耶律洪基的皇后,她叫萧观音。节目里咱们讲到的什么萧皇后、萧太后都是杀伐果决,临朝称制的权力女性,而这位萧观音则是照亮了辽朝文学天空的女诗人。我们来读两首,咱们先来读一首《伏虎林应制》,所谓应制诗嘛,就是皇帝下诏作文赋诗,题目给你拟好了,有一回皇帝耶律洪基在山上打猎,萧观音皇后嘛就随行,走到伏虎林的时候,他就命萧观音现场赋诗,你看下面这一首即兴创作《伏虎林应制》:威风万里压南邦,东去能翻鸭绿江。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

你就说这个诗的风格,辽阔不辽阔,霸气不霸气?萧观音一个女孩子,写这首诗的时候才16岁,对文字的豪迈大气,让人一下子就想起刘邦的《大风歌》了,什么大风起兮云飞扬,是那一路的诗歌。但是萧观音的诗文还不光有这种豪放派,她要是婉约起来,同样是低回动人,比如说下面这一首《怀古》: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唯有痴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你看这用的典故是汉成帝宫中的赵飞燕的故事,所以萧观音是受过良好的儒家教育的,但是很可惜,这首诗后来被人构陷,成了萧观音私通一个宫廷乐师的罪证,给她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让人叹惋。但是无论如何,萧观音一代才女,我们今天致敬诗人萧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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