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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的顶级处事心法:“正办”之法丨罗振宇《文明之旅》之1017

你好,这里是《文明之旅》,欢迎你穿越到公元1017年,大宋天禧元年,大辽开泰六年。

大宋朝这一年改元了,改元叫天禧。这个禧就是吉祥幸福的意思。那所谓天禧,就是希望上天赐予咱们万民百姓吉祥幸福,好词儿。

但是如果你听过咱们上一期节目,就知道为什么要改这个年号。因为去年有一场大蝗灾,这蝗虫横扫了半个中国。所以今年一开年朝廷就很忙,什么大赦天下,老百姓过去欠的赋税统统免掉,受灾地区的田租也不用交了,什么茶盐这一类生活必需品减税降价等等。反正你看这一年一开年那些政策,凡是朝廷能做的,能够减轻老百姓负担和痛苦的事,今年还真不错,都做了。

但问题是这远远不够,因为皇帝担心的可不只是眼前这一点民生疾苦,还有一个更重大的问题。什么呀?就是过去9年朝廷都在忙啥呢?大中祥符年间,朝廷搞的那些烧香拜神祭祀,这些活动在信用上破产了嘛。求老天爷保佑,结果老天爷放了一大堆虫子出来,这玩意怎么解释呢?这是一个更更重大的政治问题。所以改年号是没办法的办法。原来叫大中祥符,就是老天爷肯定给咱们吉祥,你看我手里有天书有符,各种证据。现在改名叫天禧,就是符不符的天书不天书的咱搁一边,求老天爷给个吉祥。你看这个态度明显谦虚了很多。

天禧这个年号一共是用了五年,这五年就是宋真宗一朝的最后阶段了。你看我们《文明之旅》这个节目,看着一期只讲一年,慢腾腾地往前走,但是这才开播了4个多月,咱们这位真宗皇帝就从一个30多岁的青年人,现在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快50了,身体也快不行了,一个时代就快过去了。

好,回到这一年公元1017年,今年我们要关心的是什么呢?是一个人。对,这一年的10月份,老宰相王旦去世了。这个王旦从病重到去世,其实是拖了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其实从5月底开始他身体就不行了,开始给朝廷打报告要辞职。但真宗皇帝怎么能舍得呢?毕竟用了这么多年的宰相,有感情了,用顺手了,舍不得。所以就一直不同意。好了,君臣双方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了8月份。王旦的身体是实在撑不住了,让两个人架着搀扶着,来到皇宫跟皇帝辞职。真宗皇帝远远一看,这王旦瘦得实在就不行了,加上皇帝这个时候自己身体也不好,说的话就有点伤心了。说我还有大事要托付给你,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怎么得了?然后一点手把儿子给叫过来了,谁?就是后来的宋仁宗,这时候还是个小孩,刚7岁,让儿子给王旦磕头。王旦想,额颜巍巍的,这时候走路都让人搀着,所以就颤巍巍地躲,这皇子怎么能让他给自己磕头呢?就躲。然后那7岁的小孩宋仁宗就跟着他追,追着磕头。

你当时要是在现场旁观这个场景,那一通乱哄哄的,咱们也会体会到一种悲凉。就这君臣二人,你看这一通互相之间的礼让,真说不好谁在给谁托付后事,对吧?

好了,到了10月份,王旦去世了,享年60岁。真宗皇帝这个时候也快50岁的人了,当了20年的皇帝了,还亲自上门给王旦熬药,去登门看望。王旦死后朝廷也给了极高的荣誉,别的不说,这一年朝廷给王旦这个谥号叫文贞。贞是贞节的那个贞。文贞这个谥号不得了,是中国古代一个文臣能够够得着的最顶级的谥号。文贞后来因为避宋仁宗赵祯的名,所以就改成了叫文正。你看历史上的叫“文正公”这个谥号的人都有谁?范仲淹、司马光、曾国藩等等。就是你要不是一个公认的文臣典范,或者是跟皇帝本人有非常特殊的机缘,文正这个谥号想也不用想。

不仅如此,整个宋朝人对王旦的评价也是非常高的。你看仁宗继位之后,朝廷还让王旦配享真宗。什么意思?就是说朝廷在太庙祭祀真宗皇帝的时候,也得顺道祭祀一下王旦。这对一个大臣来说是非常崇高的荣誉。历史上配享真宗的文臣总共就是两个,一个是李沉,我们以前节目专门介绍过,还有一个就是这位王旦。其他人像什么宰相吕端,还有那个著名的寇准,不好意思,都还不够资格。你看宋朝再后来,仁宗皇帝还亲自给王旦的神道碑,就是立在王旦墓前的那个记载生平事迹的那块石碑,题了一个碑额。这个碑额厉害了,叫全德元老之碑。把王旦尊称为就道德上完美无缺的元老重臣。

你看一个当臣子的,混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到头儿了。朝廷能给的荣誉和宠爱,真的是全给了。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就是除了专门研究宋史的人,或者是资深的历史爱好者,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宋朝历史上还有个王旦。那这就有问题了,这王旦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宰相呢?为什么他在后世的存在感这么低,但是在当时的评价又这么高呢?这个反差是怎么出现的呢?好,咱们就带着这个问题,一起穿越回公元1017年,大宋天禧元年。

好,这一期我们来聊宰相王旦。王旦是大名府莘县人,就是今天的山东聊城人。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的进士。这一年的进士了不得,我们在聊公元1015年说寇准的时候就说过,这一科的进士,它居然出了四个宰相。李沉我们说过,向敏中我们说过,寇准我们说过,还有这位王旦。但是王旦在这四个人当中发展得不是最好的,他是最后一个当宰相的,但是人家干的时间长,一口气连续干了12年。你算账,比其他三个进士同年当宰相的时间都长。你再一算账,他比真宗一朝前面七任宰相加起来的时间干得都要长。你再一细算账,那就不得了,这位王旦其实破了一项记录,他是整个北宋167年历史上不间断做宰相时间最长的人,没有之一。当然你得注意到我这个定语,叫不间断做宰相。如果干几年歇几年,那可能宋代初年的那个赵普时间要更长一点。但是人家王旦牛,就是不间断地干。

对,从中国古代有了这么个宰相制度开始算起,这样的成绩都是非常少见的。你看奇怪吧,一个有着这么出色的当官成绩的人,居然在历史上没有什么名气,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王旦宰相。你看是不是也挺奇怪的?

那王旦这辈子的官场成就,我们可以分三步来看。第一步其实跟他自己关系不大,就是一个时代红利,是时代给了他特殊的机遇。我们前面说过,王旦是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的进士。这一科进士总共录取了多少人呢?119个人。甲科进士是23个人,乙科进士是96个人,这是两个档次。王旦不好意思,第二个档次,是乙科进士。什么概念?你算算嘛,就是他的成绩至少是23名以后,甲科是23名,他是乙科。那这个名次如果放在唐五代,甚至是宋太祖时期,那是考不上进士的,因为当年录取人数很少,一届考生一般也就10来个进士,他这23名开外没戏了。你看这说明什么?说明王旦踩中了风口,撞上了大运呐。他赶上了宋太宗搞崇文抑武的时代红利。这个背景你可以去参考我们1015年讲寇准那期节目,那期节目交代得比较详细。总之就是因为当时宋太宗要搞科举扩招,这个名额多起来了,王旦才中了进士,才当了官。

当然我顺便说一句,这考场和战场,看起来是国家大政的两个领域,看起来是两回事儿,但是如果你真的站在历史现场,你会发现考场这舞文弄墨的,和战场这舞刀弄枪的,这两个领域其实息息相关。我举个例子,就在王旦考试的前一科,978年太平兴国三年这一科的考试,皇帝主持的殿试,议论文的题目叫啥?我给你念念,叫《登讲武台观习战论》。你都不用知道是哪几个字,你只要一听,这题目里有一个武还有一个战,大概的方向咱心里就清楚了,咱都不用仔细审题,乍一听就知道,这篇文章该往什么方向写,对吧?肯定是主张国家要整军经武,怎么才能战场得胜,顺便夸一下皇帝,那真的是英明神武运筹帷幄,这篇文章大意思就有了呀。对,因为第二年宋太宗要北伐嘛,出兵打仗之前,在考场上出这么一道题目,那你当然得顺着皇上的意思答,你考中的概率当然就高。所以这个时候书生也得主张国家得有武力,对吧?这是这个时候的风气。但问题是第二年风气就变了,这场战争败得非常惨。这场战争的前半段还行,成功灭了北汉,基本上算是汉地统一了吧。但是后来宋太宗想趁热打铁,拿回幽云十六州,惨败呀。宋太宗本人是腿部中箭没法骑马,好不容易从老百姓那倒了一头驴,驾着一辆驴车这才仓皇逃回了开封,非常惨那一仗。

那你想转过年去,就是王旦这一科的科举,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对吧?殿试的议论文题目叫什么呢?你再听,这题目叫《文武孰为先》。就问你们这些人,说国家应该先讲求文治,还是先讲求武功呢?来,给我在卷子上写。那你要是那一年的考生,你要是稍微有一丢丢那个政治敏感,你应该怎么答?你会再写什么国家要整军经武吗?什么皇帝英明神武吗?那你不是打皇帝的脸吗?不能这么写。你得顺着皇上的意思说,对吧?就是武力这种事不重要,治理国家关键要讲求文治。那肯定是这个思路,对吧?好,理解了这个微妙的转变,你也就知道了,为什么像王旦这样的书生,他的时代来了。

对,这是王旦上升之路的第一个阶段,听出来了,纯粹是时代给机会。但问题是这天下书生多了,中进士的也多了,王旦这一科119个进士,为什么最后当到宰相的只有4个人呢?对吧?这还是得解释。王旦能这么蹭蹭蹭往上走,当到宰相,这就要说到他的第二步。他这第二步也不完全是因为他自个儿的努力,而是从他父亲开始就开始编织的那个关系网开始起作用了。

对,王旦的父亲叫王祜,他是宋太祖的时候就当到了知制诰,这是个官名,就是皇帝的秘书吧,负责起草圣旨的这么个秘书。这官其实谈不上有多大,但是因为跟皇帝近,非常容易被皇帝赏识,天天写文章。更重要的是,其他的官员对这样的天子近臣,大家都会小心翼翼,要跟他搞好关系。再加上这个王祜确实是社交高手,长袖善舞,所以这个人的好朋友的名单就很长。比如说其中有开国的功臣宰相赵普,有后来做了宰相的什么毕世安、吕端,这我们以前都讲过。而且这个王祜还主持过好几次的科举考试,提拔了很多门生。当然更更重要的是,就是他在太祖的时代,就和后来的这个宋太宗搞好了关系。那你想在宋太宗的时代,这么个人的儿子考中了进士,仕途当然就相对顺利,对吧?这可以理解。我举个例子,就这种顺利还不只是皇帝提拔他,他是方方面面的那个因缘都很成熟。

这个王旦中了进士之后,不能直接当大官,起步从基层干起,在平江做知县。平江在哪儿?就是今天的湖南岳阳。县官没当几年,但是找了个老丈人,这老丈人叫赵昌言。赵昌言自己的官也没多大,就是一个转运使,就是地方上的一个管财政的干部吧,你这么理解。但是这个赵昌言,他身后的关系网是深不可测的。你看赵昌言的父亲,在宋太宗还没当皇帝的时候,就跟宋太宗混。那赵昌言的舅舅叫石熙载,是宋太宗的铁杆亲信。而赵昌言本人,是太平兴国三年进士的第三名。这些具体的名词你都不用记,你只知道这位王旦的老丈人赵昌言是一个不得了的人,他身后的关系网深不可测就行了。好,那为什么这么一个人要看中王旦,非要找他做女婿呢?史书上的记载是这样的,说这个赵昌言来到王旦治理的平江县一看,这小伙子把这个地方治理得真好,真有才能,所以一高兴就收了他当女婿。但是你想也想得到,它事实上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对吧?那个时代的人看中这个女婿,当然是因为看中了他背后的那个家庭和整个家庭的关系网络。

所以你看网络这个事,不是因为你跟谁关系好,所以有事就能找人办,有人帮你徇私舞弊,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网的作用在于,你有一张网,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你在经营这张网,好了,那其他有网络的人,也在经营网络的人就会默默靠过来,默默跟你强强联合。对,所谓网络效应,就是越用越强,越经营越大,这是关系网的特征。所以不用着急的,王旦自己在官场上他自己在成长,他身后的那个网络一刻也没耽误,也在同步成长。

所以你看王旦是太平兴国五年,就是公元980年中的进士,11年之后到了公元991年,他就当上了知制诰。这官名我们刚解释过,皇帝的秘书。他父亲当年就当过这个官。关键是来到了皇帝身边工作,这是关键的步骤。果然又过了10年,王旦终于顺风顺水,当上了参知政事,副宰相,升到了大宋官僚集团的最高层。又过了5年,王旦正式拜相,成为大宋朝的文官领袖,宰相。

你看这样的晋升之路虽然不算快的,但是和后来范仲淹那种叫从草根做起,一路逆天改命的狠角色相比,王旦这条路走得还算是有点太顺了,得来全不费功夫。或者干脆这么说,就是他的这个升官升得有点平庸。

那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是王旦自己努力的因素?当然有。你看正史二十四史里面的《宋史》,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当宰相之前的王旦,叫时论美之。什么意思?就是当时所有的人提起王旦,都说这小伙子不错,很厉害。这里面很多人,比如说当时有一个会相面的官员就说,王旦这个人一看将来就能当宰相。还有我们以前介绍过的圣相李沉,也很推崇他,说他是将来能够担当天下大任的人。这什么意思?就是说他能当宰相嘛。

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皇帝的态度。话说有一次王旦见完皇帝之后就往外走,宋真宗就目送他离开,然后望着他的背影就说了一句话,说这个人,将来为这个国家造就太平盛世的人,一定是他。你看这个表扬的这个程度有多高。所以有人跟宋真宗推荐王旦,宋真宗说,这人还用你推荐?我朕心里早就有他了。

你看看,这么整齐的叫好评大合唱,简直像刷的分,对吧?好评大合唱当然是王旦身后那张关系网慢慢发酵的效果。但是如果王旦不是一个自己看起来沉稳持重,才思敏捷,堪当大任的人,他也不可能有这么个效果,对吧?

所以公元1006年,王旦替代寇准登上了宰相位置,真的是因缘际会。王旦这个人是得到了各个方面的祝福和接受。

但是王旦这辈子最大的传奇,我们前面讲了,他不是当上了宰相,而是他连当了12年的宰相,成为北宋连续任职时间最长的宰相。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这就要说到王旦的第三步了。

咱们要是按照正史,就是《宋史》里面的说法,王旦这个人当宰相,那叫天生宰相命,前缘已定。确实,《宋史·王旦传》里边就是这么白纸黑字的记载,说王旦的爸爸曾经在自家的院子里种下了3棵槐树,然后就很自信地预言了一下,说我的后人将来一定有做到三公的,就朝廷里面最大的3个官吧,你就这么理解。我今天种下3棵槐树,就是为了将来做个见证。你看他爸是个预言家。而且按照《宋史》里面的说法,王旦要当宰相,不仅他爸有预感,连鬼都事先知道。

话说这王旦在平江当县官的时候,这县衙门原来闹鬼,但是王旦要来当知县了,有人就听见这鬼互相之间就商量,说宰相要来了,要不咱们躲躲呗。然后据说县衙门里面就不闹鬼了。你听听,这鬼说的可不是知县要来了,是宰相要来了。人家是鬼嘛,它当然有预言能力嘛。对,这就是正史里面的记载,您说能信吗?这跟书上说某皇帝出生的时候满屋子放红光,这差不多的意思,都是后人写史时候的附会。

好了,那你说王旦当宰相,一当12年,他如果不靠命,那靠的是什么呢?是圣贤人格吗?是道德文章吗?对,正史上也是这么写的。你看《宋史·王旦传》里面的文字,简直就是他老人家的一大篇表扬稿,说的都是他各种好话。但是话说回来,这一篇文字很多是来自于王旦自己人的材料,是他的小儿子叫王素,写的一篇介绍王旦的材料,然后流传着就进入了《宋史》。因为《宋史》是元朝人编的,有的时候偷个懒,现成材料就直接要拿来用。那你想一个儿子写他的父亲,那肯定是各种溢美之词。

但是,《宋史·王旦传》这篇文章很长,你要是看过,咱们把什么说王旦怎么廉洁,怎么能干,怎么公正这部分,我话说回来,就是所有关于王旦的道德表扬部分,咱们全部拿掉,我们仍然会发现,这个王旦他做事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风格。这种风格倒是值得我们仔细咂摸咂摸。我举个例子,你来感受一下。我们现在说的是公元1017年的事,王旦去世。就在两年前1015年,我们那位老朋友寇准跟王旦打过一次交道。当时寇准是刚回到朝廷当枢密使,就是国家军事部门的首长,但是他脾气实在太坏了,把人得罪了个遍,还干的没到一年,眼看着这官又要丢了。

寇准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干不下去了,就跑去找宰相王旦,说这个枢密使不干就不干,朝廷你能不能跟皇上说说,给我一个“使相”的官。什么叫使相?就是一边在外面当节度使,同时在朝廷里面加一个虚的宰相头衔。这么一来就是实惠也有了,荣誉也有了,里子也有面子也有。

那你说王旦该不该替他办这事呢?按说是该。首先你跟皇上确实说得着,而且你跟寇准是科举同年,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同学,有互相照顾的情分。而且王旦对寇准非常好,一直在向真宗皇帝推荐寇准,按说这个交情是够的。但是王旦听了这个请求之后,二话没说直接就拒绝了,拒绝得还特别硬。他说使相这么尊贵的官职,不是我们这些当臣子的张嘴能要的。而且我这个人当宰相,我不受私人请托,您老兄免开尊口。

那寇准当时就非常不爽,但是没想到,后来朝廷正式任命下来一看,不当枢密使了,你总得给我一个官吧?一看,真的就是个使相,既是虚衔的节度使,又是虚衔的宰相。寇准一看愿望实现了,心想事成了。那既然王旦不想让我当,那想必就是皇帝想让我当,所以就跑去谢真宗皇帝。真宗皇帝说不干我的事,就是王旦推荐你当使相。

听出来了吧?王旦是人前拒绝,人后真帮忙。寇准一下子就惭愧了,说我这个人不如王旦。

这种事情王旦没少干。真宗去世之后,朝廷安排人就整理真宗一朝的那些史书,那些材料,就翻出来大量当年王旦推荐大臣的奏疏,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当时这个人当这个官,那个人当那个官,都是王旦推荐的,当时是真不知道,王旦是真没跟人说。

好了,听了这个故事你就说你啥感觉?你可能会说这有啥呢?往好了说,这就是王旦做了好事不留名。往坏了说,这可是王旦这个人滑,有了人情自己不做,把面子留给皇帝做,这是一个官场厚黑学掌握得比较好的人。你可能会这么觉得。

但是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说刚才我们说这些故事,都是不拿朝廷的官位去做人情,把一切雷霆雨露都归功于皇帝,这个还比较容易做到。那下面我再给你讲一个例子,您再体会体会,做到下面这一条那就真得很难了。

1017年前一年1016年,朝廷新提拔了一个官,参知政事,副宰相。这个人我们以前也提到过,就是连中三元的状元,这个人叫王曾。王曾这个人后面很重要的,这一年他算是初露头角,1016年当了参知政事,当时很年轻,新官上任很有锐气的。既然当上了副宰相,那得干活。

那你说他当上副宰相有没有王旦的因素?那肯定有嘛,宰相不同意他怎么能当这个官呢?但是王曾不管,上任之后马上就抓了王旦的一个小辫子,抓了他一个问题。这问题不小。王曾就发现,说这个王旦在处理政务的时候,经常这事他就不请示皇上,他自己就拿主意就做决定,而且是以朝廷的名义批上几个字,奉圣旨,就直接把文件往下一发。

这还得了?这叫什么?这不就是假传圣旨吗?王曾就跑去找王旦,你这么干可不行。王旦一听说你说得对,马上就道歉说罪过罪过,我错了。那你想这是什么性质的案件?实锤欺君罔上。这王曾能善罢甘休吗?所以他就找了一个王旦不在场的机会,向真宗皇帝打小报告,说如此这般。真宗就问他,说这些事咱先不论是不是圣旨,你就说王旦他处理这些事处理得公正吗?王曾说公正,确实很公正。但毕竟是假传圣旨,您没同意他就说这是奉圣旨。

真宗当时是这么说的,说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王旦这个人连一根头发丝那么一点的私心都没有的。

而且小事不用请示,他自己拿主意就行。这是我给他的特权,我跟他说的。所以你们今后几个不要奇怪,听他的话。

听出来了吧?这王旦事先明明是得到了皇帝的授权,但是当王曾冤枉他的时候,指责他的时候,他完全不辩解。皇帝是私下给了我处理小事的授权,皇帝不对你们说,我是不会说的。你看这个王旦是不是太沉得住气了?明摆着有人当着我面,这么大的罪名冤枉我,我就是不辩解。

你看这两个故事,一个是好名声我不往身上揽,一个是坏名声我也不往外面推。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我就这样。这就是王旦。

那请问我们角色换位,您要是皇帝,您手下有这么个宰相,您是不是也挺喜欢他的?确实这样的事越多,真宗皇帝对王旦就越信任。王旦说什么,真宗皇帝就信什么。就算是其他宰相大臣讨论个什么事,真宗皇帝也一定多问一句:“这事王旦怎么看?”

事情不论大小,都得等王旦说了话,发表了意见之后才能定下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自己看史料,我从这些故事里面,我能看到王旦的忍辱负重、自我承担,我很佩服他。但是与此同时也觉得,这么活着实在是很憋屈,为了得到皇帝的好印象,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受气包。王旦这是何苦?刚开始我是这个感受。

但是有一天,我再读这些故事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感悟,就是我换了一个角度,我突然看到了另外一个王旦。我当时是一拍大腿,心里暗道了一声佩服佩服。

那接下来我就把我观察王旦的这个新角度说一说,你听听有没有道理。王旦他作为一名宰相,他把什么是自己的权力和责任,什么是对方的权力和责任,以及不同场合下,不同角色之间这种权力和责任的转换,他分得清清楚楚。

我们就比如说前面那个故事,当寇准来找王旦要官当,那你寇准有这个权力要官当吗?你没有。我有权力答应你的要求吗?也没有。所以我一口拒绝。但是场合一变,我王旦作为宰相,我当着真宗皇帝的面,我是有义务建议以最合理的处理方式处理朝廷人事的。那我就觉得寇准这样的人,虽然官可以撸了,脾气太坏了,但是面子还是要给的,给个节度使,再加上一个虚衔的宰相,是合适的处理办法。所以我就这么向皇帝建议。

所以你看王旦这么做,我们表面上是他刚开始说不行,后来又说行,人前说不行,人后又帮忙,看起来是矛盾的,是前后不一的。但其实呢,他的逻辑是一以贯之的。什么逻辑?就是我这个人在什么角色里,什么场合下,我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对吧?

我们再来看另外一个故事。王曾指责王旦说你假传圣旨。那请问王曾该不该这么怀疑呢?该不该这么指责?他该,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个事实,确实我这事我没征得皇帝同意,批的就是奉圣旨。所以我在此刻该认就认。

那我王旦能不能辩白冤枉呢?我能把得到皇帝授权这事告诉王曾,洗刷冤枉呢?不该。因为皇帝授权我处理事,但是没有授权我把这个授权告诉你们,所以我不会说的。至于皇帝是不是告诉你们,那是你们和皇帝之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你感受到没有?王旦其实并不是什么天生的宰相命,但是他用了一种我们很不熟悉,甚至是很不舒服的方式在当宰相。这个方式是什么?我自己的感觉,他就像是一块铁板。这块铁板它挡在自己的每一个角色和其他角色之间,也挡在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之间,甚至是挡在每一个场景和每一个场景之间,互相之间那是针扎不漏、水泼不进。

我宰相在这个角色里,在这个场景下面对这个人,我只判断这个情况下怎么做是正当的。其他的考虑,不好意思,我看不见,我也管不着。那你说这种当宰相的方式应该叫什么呢?对现代心理学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叫课题分离嘛。我今天把这本书都带来了,这是两位日本心理学家写的《被讨厌的勇气》,名著。

这本书里第一次把课题分离这个概念清晰地提了出来。那请问什么是课题分离?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第一句话,你操心你的事,我操心我的事,别裹在一起想。第二句话,怎么分辨什么是你的事,什么是我的事呢?谁承担这件事的后果,它就是谁的事。

我举个例子,比如说有朋友找我借了钱,说好了两个月就还,现在两个月到了,他还是不还。那我该催他吗?不催我是怕自己承担损失,催了我又怕他不高兴。你看,就纠结。这种事是不是很常见?那怎么办呢?课题分离。

我的课题是要把钱要回来,因为钱没了后果我承担,所以这是我的事。那朋友不高兴怎么办?他不高兴这是他要承担的后果,所以这是他的事,是他的课题。一分离之后我就明白,这事我不该操心,我不管。

好,我们再来举个例子。比如说有一个演出,我特别想上台表演,但是我又怕观众对我的水平失望,所以我就很纠结,又想去又不敢去。这时候怎么办?课题分离。

我想上台,那我就认真准备,好好表演,这是我的课题。那如果我演砸了,观众很失望,不好意思,那是观众的课题,他得处理自己的失望情绪。你看,课题分离之后,这个世界好像立即就清朗了很多。

当然了,你如果第一次听这个概念,你会觉得这好残酷,我作为一个好人,我怎么能不管他人的情绪呢?但是请注意,按照课题分离的原则,这也是两件事。

我还是举前面那个例子,我催我的朋友还我的钱,避免了我受到钱财的损失,这是一件事。我朋友因此不高兴,但是我不愿意他不高兴,我想挽回我们的友谊,这是另外一件事。分开处理,先处理钱的事,再处理朋友情绪的事,对吧?再处理友谊的事。咱别裹在一块想,凡事裹在一块想就容易乱,容易处理不了。

对,很多人世间的烦恼都是这样,都是因为把别人的事和自己的事,把自己的两件完全不同的事裹在一起想,越想越乱。所以想到这儿,我突然有一点儿豁然开悟的感觉,就是王旦他之所以能当上12年的宰相,跟他这个课题分离的能力可能很有关系。一码是一码,该怎样就怎样,片刻不乱,丝毫不爽。用这样的方式,他这个宰相当得没有任何软肋和破绽。

对,我们只有明白了课题分离这个概念,而且要认可王旦身上有强悍的课题分离的能力,我们才能真正看懂王旦的某些做法。

再举个例子,比如说就在1017这一年,王旦身体不是不行了吗?去找皇帝辞职。真宗皇帝说:“那你总得说继任的是谁,你推荐一个呗。”王旦就举手说:“我推荐寇准。”真宗皇帝说:“你得了吧你,寇准这个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受不了他,我又不是第一次用他,他是又刚又……你再说个别的人试试。”王旦说:“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推荐寇准,而且我现在身体不好,我待不住了,告辞了。”就走了。

那后来王旦一死,真宗皇帝果然不得不启用了寇准。我们看这段对话,这个王旦他坚守的原则是什么?很简单,课题分离。您皇上问我谁合适接班,我认为寇准最合适,这是我的看法,我的责任,我的课题。皇帝你要是觉得寇准脾气不好,您受不了,您不舒服,那是您的课题嘛,您自己想办法消化这个问题嘛。你看,这课题分离就做得这么彻底。

再比如,王旦在此前他当宰相的时候,那他当宰相,你得负有为朝廷推荐人才的责任。你说怎么推荐人才,怎么发现人才呢?比如说如果有人当他面说某个人不错,你可以提拔,可以用这样的人,他不吱声。

他会在几个月之后,请注意这个细节,几个月之后找机会跟那个人见一面,聊聊天,考察一下。你一听很奇怪,宰相为国求才,这不应该是求才若渴吗?应该马上就办。为什么要拖上这几个月呢?因为王旦他不能因为谁当着他的面说某个人不错,他就马上要见这个人。他不能让你觉得你在他面前美言谁是有用的。

他隔了几个月再去找这个人,那就谁都不知道王旦为什么要找这个人聊天。你当着王旦面说这个人好话,到底有用没用?这一层就被隔断了。还记得我刚才讲那个比方吗?王旦就像一块铁板,他拦在所有的情景之间。

所以任何人当着宰相王旦的面表扬任何人,他心里都没底,这话这个老头是不是听进去了?他不知道。王旦如果找这个人聊天,发现这个人确实有才能,他会向皇上举荐。但是这些被举荐人心里是不知道的,甚至他们再想见上王旦一面,抱病不见。

道理也很简单,我跟你聊天是为了替国家发现人才,这是我的事,我该做的。你现在回来找我见面,是看见有机会了,想往上爬了,或者是想感谢我,这都是你的事,这是不该做的。所以对不起,我不配合你做你的事。你想想看,这是一种多么强悍的意志力。

我看过不少古人的传记,我特别惊讶,王旦一个1000年前的宋朝人,竟然为现代心理学里面的课题分离原则提供了那么精彩、那么彻底的案例。

当然了,王旦的课题分离的本事可能就是性格使然,他没有什么理论上的修养。那人类文明整体是要到工业时代之后,才发展出了所谓的专业主义,就像王旦这样,我在这个职位上,我就做这个职位上该做的事情。这是现代社会运行的那个伦理。当然这是后话了,以后我们遇到再去说它。

好,下一个问题就来了。王旦有本事课题分离,他分清了你的事和我的事,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操心我的事。那请问他是按照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地干自己该操心的事吗?那也不行。所以王旦又是怎么做的呢?

我自己是越看和王旦相关的史料,我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个王旦,他不但能把别人的课题和自己的课题分得清清楚楚,而且他在完成自己课题的时候,几乎每一件事情都能做在点上。这又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能力。

我看着看着,我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词。对,这是在看晚清和民国的书的时候,里面经常会用到的一个词,叫什么?叫正办。正确的“正”,办法的“办”。什么是正办?就是这个事在此情此景下,最正大光明、最理该如此的那个处理方法,就叫正办。

这个语言的用法我们现在汉语里面是没有了,但是我觉得这个词的语感是真好。它特别能帮助我们在纠结的时候,在两难的时候,这个词你只要一用,它就像一道光一样,能够照亮世界的本来面目。

为了解释这个词,我举一个近代史上的例子。有一本书叫《庚子西狩丛谈》,里面提到了一个李鸿章和曾国藩的故事。这不是野史,不是瞎说的,是李鸿章亲口对这本书的作者讲的。

话说李鸿章曾经要接手曾国藩办清朝的洋务,就是跟洋人打交道。在那个时候的中国人看起来,洋人是什么?洋人是个大麻烦,又不能得罪,因为打不过,又不能向洋人屈服,因为对舆论也不好交代。所以办洋务很为难。

所以曾国藩就问李鸿章:“所以你现在要接手我来办洋务了,你准备怎么干呢?”李鸿章想了想说:“我就和他们打‘痞子腔’。”这是我们安徽话,意思就是我跟他油腔滑调。那既然跟洋人打交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我就油滑一点嘛,那总没错吧?万一从中间找一缝我就滑过去了呢?曾国藩说:“不对不对,依我看来,跟洋人打交道唯一的方法就是用一个‘诚’字,诚恳的‘诚’。”

洋人我们是打不过,也搞不清楚洋人是怎么想的,那好,那就老老实实以诚相待。曾国藩下面讲了一句至理名言,他说:“以诚相待,虽然不能占到便宜,也不至于过于吃亏。”

这句话讲得好,虽然不能占到便宜,也不至于过于吃亏。李鸿章后来回忆,说后来这辈子跟洋人打交道,就多亏了老师曾国藩的这一番提醒。你看,这就是所谓“正办”的精神。就是我搞不清楚情况,没关系,我正大光明,我有本来如此的应对方法,就是用一个“诚”字对人。虽然我占不到便宜,但是不至于我破了底线,将来要吃大亏。

我举个我们在现实中可能都会遇到的一种情况。比如说有一个真相,我要是承认,我马上就会有损失。我要是不承认吧,不承认真相好像又有一点问心有愧。那怎么办呢?有的人这个时候就纠结了,就难了。好,这个时候的正办是什么?很简单,先承认啊,先做到问心无愧。那你说出现了损失怎么办?这不是另外一回事吗?出现了损失再想办法弥补或者是挽回损失。这两个方法合在一起,这叫“正办”。

好了,我们回到1017年,回到王旦。王旦其实也是,你可能会觉得王旦这辈子其实也是有缺陷的。你看宋真宗大搞什么天书封禅、东封西祀,你王旦当宰相,不也是该支持支持,该配合配合吗?但是你仔细分辨,王旦支持和配合的那些地方都什么地方?都是宰相的职责所在。

但是他作为一个儒家士大夫,他心里知道,这些装神弄鬼的事都是神道设教,说白了都是假的。让我干活,每次举行大典,行礼如仪,可以的,谁让我是宰相呢?作为一个人,我不高兴,不认同,我是要挂在脸上的。

比如说有一回,宋真宗就组织大臣观看祥瑞图,各地送上来的祥瑞绘成了图册,你看看这个,你看看那个。王旦就表示,说这确实我当宰相我汇报上来的,但是这些祥瑞可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希望有关部门,尤其是史官,要把这些祥瑞不是我宰相亲眼所见这件事情记录下来。

你看他分得多清楚,行动上的配合归配合,面子上不给面子,那我确实就要说出来。更绝的是有一个这样的记载,有一个人支持宋真宗搞迷信的人就上书,这个文件就流转到王旦这,他是宰相嘛。王旦一看就知道,这份文件不过就是什么报告一个祥瑞,希望搞个升官提拔,就是这种事。他就把那个文件就拿过来,就闭着眼睛摸着把这文件给封上,坚决不看。

你看,这种正办的行事方法一直坚持到了王旦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这期节目开头讲,王旦病重临终前,真宗皇帝又是登门看望,又是亲自熬药,还赏赐了5000两白银。但是在王旦看来,这仍然是你皇帝的课题,你怎么对待合作了12年的宰相,是您的事。而此刻生命终点上的王旦,我,我的课题是什么?我要反省自己已没有及时劝阻停下来那场天书封禅的闹剧嘛。我是个宰相,我没有拦住。

于是王旦在临死前,非常决绝地留下遗言:“我要剃光头发,我要穿着和尚黑色的僧衣入葬。”要知道,葬礼是传统宗法秩序的重要一环。作为一个儒家士大夫,以僧人的方式入葬,在当时非常惊世骇俗的。

但对于王旦来说,该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因为感念皇恩,就把自己没有按住天书封禅这个事给糊弄过去了。别的我确实做不了了,但是我总可以安排我以什么方式下葬吧?我总可以安排我以什么方式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我总说了算吧?

对,人很多时候都会面对左右为难、局面混沌这种情况。这个时候正办,说白了就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正办这两个字会帮我们特别大的忙。

其实古今中外的做人智慧,这都是一个很高的段位。我就听过一个西方的寓言故事,也有类似的精神。话说有一个人死了之后,接受基督教所谓的审判,他就进到了法庭。一看那个审判官是大天使加百列,就是基督教的一个天使了。但是证人席上还坐着一老头。

审判官每念我的一条罪状,那个老头就赶紧站起来为他辩护。比如说老头就说:“他虽然杀人了,但是当时他是为了保护他的妹妹,所以情有可原。”总之,每念一条罪状,老头就站起来就替他辩护。

法庭审判到了最后,这个人还是被判要下地狱。这个人反正这一辈子罪恶累累,对这个审判结果他其实并不意外。但是他就挺好奇的,这老头谁呀?萍水相逢,为啥要为我辩护呢?就上去问他说:“你谁呀?”老头说:“我上帝呀。”“你上帝?你上帝你那么高的地位,你为啥不当审判官呢?”上帝说:“说如果我要是做审判官,那天下就没有罪人了,就没有人下地狱了,因为我太慈悲了。”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非常震撼的。我们经常被困扰,我到底是应该坚持原则,还是应该得饶人处且饶人?尤其是手里有点权力的时候,这个困扰就挺大的。但这个寓言故事就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好的正办。什么呀?叫一边尊重规则,但是与此同时,我要想方设法地竭尽全力地帮助每一个被规则难住或者困住的人。

就像一个保安,一个保安的工作责任当然是拦住那些没有入门证的人,不让他进来。但是仅仅如此吗?他是不是还应该一边拦住这些人,他没有证嘛,一边为他想办法帮他进去?

所以我们不能只在规则和人情之间左右为难,我们应该有正办,就是面对规则就尊重规则,面对人就帮助人,并看到这二者其实可以并行不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这是我从王旦的故事中得到的一点启发,今天说出来供你参考。

这里是公元1017年,今年我们送别了宰相王旦。王旦在的时候,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整个朝政毕竟是波澜不惊。王旦这一走,王钦若上来当了宰相,然后就是各种风起云涌,跌宕沉浮,一言难尽。大宋朝的政治气氛马上就紧张起来了。不过现在这个阶段,还只能算是山雨欲来,再过两年,那场政治上的滔天巨浪才会真正来袭。

好,这就是1017年我们的话题。到了公元1018年的时候,我们再见。

下面是本期感谢。本期我要特别感谢雄安新区悦容志愿者协会。他们每周都会组织《文明之旅》观影和讨论活动,而这一周他们会在雄安容和第一高级中学组织500个人一起看《文明之旅》。这大概是我们节目开播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线下观影活动。

那为什么这一次规模这么大呢?他们跟我说,雄安新区是2017年设立的,当时许下的宏愿就是要打造千年之城。那往回看一千年,正好就是我们今天这期节目讲的1017年。我很荣幸,有这样一群心怀理想的未来的建设者,心怀历史,放眼未来。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干呢?谢谢你们。

好,本期节目的最后,我还想致敬奥地利心理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我们前面节目里我提到的那本《被讨厌的勇气》,介绍的就是阿德勒的思想。课题分离这个概念就是阿德勒他提出来的。阿德勒跟弗洛伊德身处同一个时代,但是思想上是分道扬镳的。

《被讨厌的勇气》,你可别被这个书名误导,以为这是一种倡导躺平或者是不惧怕外界评价的勇气。不是,恰恰相反。阿德勒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你只要为自己的课题负责,而不要干涉别人的课题。这个世界给了你什么,那是你决定不了的,但是怎么看待,怎么利用手里的东西,那是你可以决定的。

那在这个前提下,不担心别人的认可,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也就是前边节目里面我提到的那个词,叫正办。这才叫“被讨厌的勇气”。

那正是凭着这样的勇气,王旦当宰相当了12年,没有任何软肋和破绽。你看出来了吧?跟弗洛伊德把什么问题都归结到童年,赖给原生家庭,这个思路完全不一样。阿德勒的心理学是一种强悍的生活哲学。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生敬意。

致敬阿德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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