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次浏览

《最好的告别》-樊登讲书

读完本文约需30分钟,徒劳的挽留,不如优雅的告别,白宫健康顾问带你探索生命之道。

今天要讲的这本书的名字叫作《最好的告别》,这是一个我们每个人都绕不开的话题。就是怎么样优雅地和这个世界告别,可能涉及到我们的亲人、父母、爷爷奶奶,将来也可能一定会涉及到我们自己。

 

这是一个关于生命的非常严肃的话题,写这本书的人叫作阿图。他是一个医生,是奥巴马医改顾问的成员。一辈子都在做泌尿外科的手术,解救了很多病人的痛苦,同时也眼睁睁地看着很多病人离开人世。

 

他看到很多临终的病人所经历的那种痛苦之后呢,他觉得人生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人究竟应该怎么样优雅地和这个世界告别?他提出一个观点,他说最终救治的失败并不是医学的无能,而是对生命过程的尊重。

 

你会发现现在在医院里边,我们的家属希望极尽全力地去抢救。事实上在这个极尽全力抢救的过程当中,病人是特别痛苦的。病人在最后那个ICU的那段时间里边,首先会花费掉几乎终生的积蓄,全家所有的钱最后几乎都放在抢救那几天花掉了。他们的生活质量非常低,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根本没法像过去那样和自己的亲人讲讲话,然后留下遗言,然后走。

 

现在很多人根本没有留遗言的机会,就是浑身插满了管子,无比痛苦,最后拔管子反倒是让这个病人最解脱的一种方法。唯一没法交代的是这个家属的心情,所以阿图看到这么多痛苦。

 

所以阿图就说,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他在做医生这个工作之外,开始研究老年病,开始研究怎么样让人能够比较有尊严、比较舒适、比较自然地能够和这个世界告别。

 

这本书非常深刻而且对我的启发很大,我在看这本书的过程当中经常会看到热泪盈眶。你会想到自己家里的很多事,因为每个人家里边都会有老人,也曾经经历过生死等等。

 

首先我们讲过去的老年人和现在的老年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的奶奶带着我长大的,我们叫太婆婆。就是她一直到八十多岁的时候还在自己每天干活。然后突然有一天她说肚子疼,送了医院去查出来有肝癌,那个时候已经到很晚期了。就只用了大概一夜的时间就离开人世了,最后走的时候都很清醒。

 

她会跟周围的人交代有什么后事,有什么要说的话,非常自然地一个离开的过程,这是我小时候见证过的。但是现在我们再看到亲人离开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医院里边。在医院里边就意味着他没有什么跟你说话的机会,而且甚至他会神智不清楚,因为他身上都插着管子。然后医生出来告诉你说人走了。

 

所以一个人能够在家里边离去还是在医院里边离去,实际上是跟我们的经济环境是有关系的,这是一个钟形曲线。什么意思呢?在经济环境比较糟糕的时候,就是大家都很穷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是死在自己家里。就像我们的古代一样,就像解放前或者什么时候,都是死在家里边。

 

随着经济收入的增加,随着经济的好转,国民生产总值的增加,死在医院里边的人数开始增加,然后慢慢地在医院里死的人越来越多。像咱们中国现在这个状况,就是大部分的人都死在医院里边。等到经济再发达一些,比中国现在的状况更发达一些,慢慢地又会有很多人回归到家庭,选择在家里边告别。所以在现在的情况之下,选择在家里边告别其实是一种相当奢侈的想法。它既要求你要有这个条件,另外还要求你的思想上能够接受这件事情。

 

大部分的情况是子女不愿意放手,所以他们会一直要求在医院里边。有一个数据是说,如果医生能够在最后一周不可逆的那个时候,能够劝这个家属说,咱们用这个延缓痛苦的方法来治疗,放弃那种生拉硬拽式的抢救。在结束之后,这个患者家属得抑郁症的比例要低很多。而经过了那个强力的、非自然的抢救方式,和死神做了长时间的争夺之后,几乎百分之七八十的患者家属都会产生严重抑郁的情绪。

 

而很多外科医生呢,最后他们的感触是什么呢?知道不可逆,因为生命一定会走的,医学现在再发达,这人总是要走的。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但是医生总是担心自己做得太少而不是担心自己做得太多。

 

事实上一个医生做得太多,对于这个家庭的毁灭性的打击往往会更大。但是没有人愿意研究这件事,为什么呢?包括美国在内,很少有医生愿意研究老年病学。就是研究人老了应该怎么办,没有人愿意研究这个。学这行的学生大量转行,不学了,为什么呢?

 

连阿图自己去研究这件事的时候都发现说,能够找到的资料和能够和他谈这件事的人竟然变得很少,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那么这本书首先告诉我们人是怎么老的。

 

有一个细节特别让我吃惊,就是老年病的专家在检查一个老人的健康状况的时候,他首先要做的事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他的脚。各位知道为什么要检查他的脚吗?因为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老人家都是因为摔了一跤离世的,就离世之前的那个压跨骆驼的稻草是摔一跤。而老年人的脚会成为最后健康的一个根本,老年人为什么脚会出问题呢?

 

是因为人老了以后,如果他独居,他没有跟自己的子女住在一块,或者没有保姆照顾他的话,他根本没法洗到自己的脚,他弯不下腰去洗脚。所以很多老年人上身穿得非常整齐,因为西方人很讲究出门的形象,可能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这都没问题。但当你把他的鞋脱掉以后,你发现他的脚很长时间都没有洗过,他的脚上生了很多的疮。

 

老年人会忽略这种脚疾,不去管它。然后一旦它出现了问题,导致他摔一跤,老年人摔一跤的话就很有可能会导致死亡。我们年轻人摔一跤,可能爬起来就没事了,但老年人一摔跤就出问题,为什么呢?因为老年人的大脑萎缩。

 

大脑萎缩之后,脑部组织和颅骨之间是有空隙的。我们摔一跤没关系,你可以爬起来,因为你的大脑没有受到震动。但是老年人的大脑和颅骨之间存在空隙,所以他只要摔一跤就会引发严重的脑震荡,从而导致最终的不良结果。

 

一个人的衰老的过程是一个身体机能崩塌的过程。如果要画一个曲线的话,这个曲线是这样,这是健康,这是这个人生活健康状况。到了七十岁,八十岁,看起来还不错,然后会突然有一天,砰,这样。

 

衰老是一个突发事件,有的人说七十岁的时候还挺好的或者七十五的时候还都挺好的,这都没问题。一个老年人可能会一直都还看着挺健康的,但是一旦问题出现的时候,他的健康状况就会快速地下滑。

 

因此有一个小说家就讲,他说衰老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老了以后各种疾病会出现,癌症当然是很要命的东西。同时还会有心血管疾病,体内出现腹水、肿胀、老年的精神问题等等。

 

在美国有很多老年人试图自己单独生活。在这本书里面有几个主人公,就是这些不服老的老人家。他就会坚持要求自己开车,美国老年人开车是没有像咱们这样年审的,你到多少岁你都可以开。所以在美国出现了大量的交通事故,大部分是由于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家开车造成的。

 

曾经有一个老人家把油门当做刹车,冲到一个集市里边,直接撞死了六个人。有一个老太太在这本书里边,她就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子女照顾,她就自己生活。直到她连续一周之内出现两起车祸,她才不得不选择跟子女谈那件事,说是不是应该接受去老人院住这件事。

 

老人想要自己照顾自己的这个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呢?无论是在西方还是在咱们现在的中国,你发现要求一个子女去照顾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或者八九十岁的老人家,真的还是一件挺难的事。

 

我们家就有这样的状况,我爷爷今年就九十五岁了,他身体还很好,只是有那个阿尔兹海默症,就是老年痴呆症。他有点记不住事,但是他的身体很好,他每天走路都能走很远。但是你想想我爸爸他们这一辈也都七十多岁了,我爸爸他们也都是老人家了,他们也都需要人照顾。

 

我的姑姑他们有孩子,就是我的表哥表弟他们,他们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第三代。所以他们很多人还要去照顾更小的孙子。那么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在任何一个人家里边住都会是一个非常大的负担。大家说,能不能送好一点的养老院呢?这个老人不愿意去。

 

老人特别不高兴,他觉得到那去就是等死,特别反对这件事,子女也觉得不忍心。但是他在城里边住的时候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经常会出事,因为一不小心他就跑丢了这样。后来他就强调要回农村老家,还幸好我们有农村老家,就农村老家的亲戚愿意照顾他。

 

他在农村很开心,因为那是他长大的熟悉的地方,把他放回去。大家经常回去看他,他反倒觉得这样很安心,很好。但问题是很多人的家里边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他没有一个农村的老家,没有一个愿意照顾他的亲戚。

 

尤其是将来独生子女越来越多,你会发现想要照顾自己的年迈的父母真的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这书中写到了很多人一边要去上班,一边要照顾自己的家人。

 

如果你们想了解这件事的话,看一个电影叫《一次离别》,伊朗的一个片子,就反映了这个事。照顾老人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那么为什么老人都不愿意去老人院呢?阿图在书里边研究说,老人院的确是一个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为什么呢?

 

他说老人院跟监狱是一样的,只不过对待犯人的方式不同而已。就是老人院里边对待这个犯人的方式可能是客气一点,然后照顾着你。但是同样的状况是不让你干这个,不让你干那个,他唯一所做的保证就是安全。

 

一个老人进到老人院就发现周围的人全是比他还老的人,然后周围的人都是等死的人。他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走,一个一个的走,他就数着自己还有多少天。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老人极度反对去老人院的原因。

 

那么老人院可不可以变得更好呢,有没有可能把老人院改造一下呢?有很多人在做这方面的探索,其中有一个人叫作威尔逊。威尔逊的妈妈八十多岁了,她就极度反对去老人院。后来他妈妈跟他谈了一下,她就说我真的特别不愿意住在那个地方,很恐惧。

 

威尔逊想说,对啊,那为什么非得这样呢,问他妈妈说你有什么样的需求呢?她妈妈说,我觉得至少得有一间房子,我是可以从里边上锁的。就是我自己能够从里边上锁的一间房子,这是我最起码的隐私权的需求。老人院是不会让你这样的,当你进到老人院以后,你会发现你就剩下一个床和一个抽屉了。

 

你的所有的财产最后就浓缩成一个抽屉,在抽屉里放点吃的、喝的、玩的东西就够了。剩下的就是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到处走,每天早上起来一块吃饭,排着队上厕所,排着队洗脸刷牙,然后排着队在外边遛弯玩儿,这就是老人院的生活。

 

所以他妈妈说我就需要一个能够在里边上锁的这种锁,后来威尔逊说,咱们能不能做这么一个东西呢?当他去了很多地儿考察,发现都没有这样的老人院之后,他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他就和他的妻子一块去找钱,然后去建这样的一个组织。

 

后来他们真的做起来了,它叫作“帕克之地辅助生活中心”。什么叫辅助生活中心呢?这里不是老人院,这里是你家,是老人的家。不是老人住在了别人的地方,而是老人住在自己家里边,但是有人会来帮助他生活。所以整个辅助家里的工作人员、医生或者是水电工或者是护士,你要进老人的房间之前是要敲门的,你要敲门才能够进得去。

 

早上起来没有人会突然放一个喇叭,让大家都醒过来,你爱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因为这是你家。等你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你再叫别人帮助。那别的老人院不愿意这样做,为什么呢?万一有个老人躺在里边没人叫醒他,他过去了怎么办?

 

帕克之地的理念就是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也是这个老人自己的选择,所以要允许这个老人冒这么一点点的风险。但是这样带给他们的结果是,他会非常有尊严地走完最后这一段路程。所以这个帕克之地开了以后,就有特别多的人愿意来,因为大量的老年人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就去找这样的机构,后来他就越做越大,做了很多家,然后直到被一个大机构收购。

 

但是大机构收购之后的结果是什么呢?大机构收购之后的结果,就是又把它变回了传统的老人院,为什么呢?因为机构不能够忍受这样的风险。这种风险会导致诉讼,这种风险可能会导致丑闻,可能会引起特别多公关的问题。所以要想标准化,要想做得更大,唯一的办法就是完全按照老人院的方式来做。

 

我保证这个老人没有出任何事,保证这个老人时时刻刻都被人监视着,保证他生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隐私。帕克之地是一种尝试,还有人没有放弃这件事,还有一个人做了一件什么事呢?

 

这个人是一个医生,他退休了之后,他就说咱们能不能干一个养老中心。然后他去申报养老中心的材料的时候很有意思,他在里边写,他说这个中心除了要这些设施之外。还要两条狗、六只猫、一百多只鸟,还有鹅,就写了这么一大堆动物。

 

后来他们就真的采购了这些动物放在那个老年的公寓那里边,这件事出来了以后,他们给每一个老人发了一只鸟,你的任务是照顾这只鸟。最后的奇迹是什么呢?有很多老人家坐在轮椅上已经很长时间了,就是一点生存的欲望都没有了。你知道一个人要走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他觉得快来吧,快把我带走吧。当这个老人家需要喂那个鸟的时候,他慢慢地开始关注那个鸟,开始跟那个鸟对话。

 

甚至他站起来,然后走到跟前去喂这个鸟。所以后来医生们就研究说,为什么这些老人们的健康状况会得到这么大的恢复呢?甚至很多人的寿命比预期的长了很多。因为他们最后是在开心的过程当中离开的,因为他最后还拥有自己的责任。一个人能够让自己更健康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是你得有责任感。你得知道还有些东西需要你的帮助,还有些人需要你帮助,还有些动物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他们把狗、猫、鸟分给这些老人之后,老人们的健康生活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这都是一些非常有意思的探索。

 

我会觉得这件事情在中国探索起来特别有意义,为什么呢?因为中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六十五岁以上人口过亿的国家。那天我给咱们国家做养老基金管理的那些人上课、聊天。他们就讲说,中国现在六十五岁以上的人口已经接近两亿了。再加上计划生育的政策,所以将来中国的大街上可能都是老人家。

 

然后只有一个孩子,就像我儿子这样的人,他将来得照顾很多个老人,因为人的寿命在不断地增加。你们知道在解放前的时候,刚解放的时候,中国人的人均寿命大概是三十多岁,现在我们的平均寿命是七十六点几岁。但是有一个令人紧张的数字,就是我们的养老金的测算,我们不是有一个养老金测算嘛,养老金的测算是按照七十二岁的平均寿命测算的。但现在我们已经活到了七十六岁,很快就会突破八十岁,那意味着什么呢?

 

就是将来那养老金不够花,就是因为测算是按照平均寿命七十二岁的标准,结果现在人活到七十六了,而且未来一定会活到八十。最近我还遇到有的人在研究活到一百五十岁,就是要帮助人类活到一百五十岁。如果你们听过我们之前讲那个《基因革命》的话,你会发现活到一百多岁其实并不难,只要在基因上做一些调整,这是一定的。

 

所以未来中国要解决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老龄化的问题,那么在中国如果能够有这样好的老人院,有这样能够让老人们开开心心地,有自尊地,有自己隐私地生活的老人院,我相信会特别的有市场,也是对人的一种关怀。

 

在整个的老人院的探索过程当中,人们发现说,人们更喜欢进入到类似这样的辅助生活中心,而不是住在医院里边或者老人院里边等死。他们最后的生活满意度得到了大幅的提高。

 

因为老年人最后最严重的东西并不是那个疾病,而是三大瘟疫。哪三大瘟疫呢?第一个叫作厌倦感,第二个叫作孤独感,第三个叫无助感。这三个东西是导致老年人丧失活下去的勇气的非常重要的原因。

 

所以当人们探索如何用更好的这种方式来跟老人告别,陪老人走过人生最后的这段时间的时候,很多老人都开心了很多。

 

那么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说医疗可以让他活下来,可以给他治病、放疗、化疗,如果是癌症的话会采用这样的手法,那么该不该做放疗和化疗呢?或者该不该做那种深度的抢救,像ICU那样的方式呢?

 

阿图作为一个很著名的医生,就收集了大量的案例。他发现很奇怪,有时候做了放化疗的患者,他的寿命并没有得到延长。反过来,用姑息疗法去治疗的患者,有时候活得比接受放化疗的患者还更长。

 

什么叫姑息疗法呢?这个在咱们国家也有,咱们国家医生都知道这个姑息疗法。姑息疗法就是把优先的顺序换一下,医学抢救治疗的优先顺序是以治病为优先,就是我要想办法把疾病杀死,我要想办法让他活下来,以这个为优先。

 

姑息治疗的优先是以病人的舒适度为优先。就是我不管能不能把他这个病治好,我让他先舒服点,我让他先别那么难受,这个就叫作姑息疗法。很多人在接受了放化疗以后身体出现快速的崩溃。就是本来这个人有可能还好好地活一段时间,但是一旦查出来体内有一个肿瘤,本来这个肿瘤可能都没感觉,就是稍微有点痛,胸口有点痛。我去查一下,结果查出来是肿瘤。哇,完了,怎么办?放化疗,一放化疗这个人就一下子消瘦下去,然后头发掉光。

 

我这一次过节的时候跟一个亲戚吃饭,我们家的一个长辈,一个叔叔。他是鼻咽癌。其实鼻咽癌的死亡率并不高,是可以治得好的。鼻咽癌之后就做了化疗,这个化疗是损伤神经的。

 

这次见他呢,外形上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是他坐那不动,我说怎么不动呢?他们告诉我说,他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了。就是这个化疗伤害到了他的视神经。虽然把鼻咽癌那部分的癌细胞杀死了,但是他的视神经也杀掉了,所以他就完全看不到了。就坐那不动,后来跟他说话他也不动。

 

我问旁人,他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呢?原来他的听觉神经也被伤害了,所以他就突然变成了既听不到也看不到的状况。你们能够想象那种感觉吗?就是你一个人突然之间变得也听不到也看不到,那种感受是多么令人恐惧啊。

 

然后我们就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不断地干呕,他一边吃饭就一边干呕。我就问说为什么会不停地干呕呢?他要必须拿水这样冲着,一口小小的饭也要用水不停地这样冲着才能喝得下去,为什么呢?因为化疗伤害了他的唾液腺,他没法分泌唾液,所以他得用水不停地往下冲。

 

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在头部做放化疗造成伤害这么严重的人,所以我觉得很吃惊。我说化疗的这个伤害这么大啊,他从那时候开始治病到现在,就没有过过一天自然一点的、舒适一点的生活。他就始终处于这种极度的痛苦之下。

 

后来有医生告诉我说,这都是这样,说几乎所有的放化疗结束之后,这样的负面效果都会有。所以连阿图在这本书里边都说,放疗和化疗是不成熟的医学方案,因为这个医学方案对人体的伤害非常大。

 

那么一旦这个放化疗进行了之后,他的身体会越来越糟糕。要维持他变得更好的办法就是再想办法用更狠的治疗方法,所以癌细胞转移之后,就会在别的地方再做癌细胞的治疗,再继续放化疗。所以一直到最后把这个人变成一个物体,然后躺在那个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

 

我曾经去看过一个临终前的好朋友,我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认出他来。他已经完全变形了,然后他还能认得我。然后跟我示意了一下,那个意思就是拔掉,把这些东西都拔掉。但是医院和家属坚持说,能够坚持一下就再坚持一下。这的确是让人特别悲伤的过程。他想跟大家说话,他想能够保持清醒的头脑,做不到。

 

那么阿图是怎么做的呢?阿图的爸爸是美国非常著名的医生,他爸爸也是一个医生。这个老阿图呢,就是阿图的爸爸有一天突然觉得手还是抖,抖得很厉害,怎么回事,说这手怎么抖起来了?然后就跑去医院查,查了以后发现是癌症。他爸爸的脊柱上长了一个瘤子,这个病让医生也很意外。

 

他觉得我怎么会在这长一个瘤呢,因为这不是他的专科,他就去找医生咨询了。全美国最好的医生,有两个大医生给了他两个不同的建议,第一个医生的建议是说开刀。阿图就问说,那开刀怎么开?说把脊柱切开,脊柱切开把瘤子拿掉,现在就开刀说不定还能保条命,然后放疗化疗。

 

他又问说,那如果现在开刀,放疗化疗,我爸爸能活多长时间呢?说大概四五年应该没问题。这个医生觉得四五年的时间已经够长的。

 

第二个医生跟第一个医生完全不一样。

他们说医生分三种类型,一种叫家长型,一种叫资讯型,一种叫解释型。什么叫家长型?第一个医生就是家长型,说你听我的,开刀,就做。什么叫资讯型呢?中国现在很多资讯型的大夫,资讯型的大夫的特点是我把所有的资讯都告诉你。这个会活多少年,这个要花多少钱,这个会多疼,这个会有什么问题,把所有的资讯都告诉你。告诉你之后说你选,你来选。

 

这对于患者和家属来讲是非常折磨的一件事。医生不替你做主张,医生说你来选。我把所有该告诉你的,你问我的我都告诉你了,这个叫资讯型的大夫。这两种大夫都会让患者特别抓狂和纠结。

 

第三种叫解释型,解释型就是这个医生要做你的伙伴,不但要跟你讲这些东西,还问你的想法。医生帮你一块儿来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

 

这另外一个大夫就是一个解释型的大夫,他就跟这个阿图讲,他说我的建议是既然他现在只有手抖,并不影响他其他的生活,那就不要管它,就让它抖一点好了。

 

等到什么时候再做手术呢?就是直到他觉得自己必须做手术的时候再来做手术。然后阿图就跟他爸爸商量。他爸爸也在给别人做手术呢,就还是一个医生,七十多岁了但是没有退休,还在给别人做手术。他爸爸喜欢两样东西,一个是做手术, 一个是打网球。

 

所以他爸爸说,那我觉得这个建议是可以的,于是他爸爸就去上班了。虽然查出了脊柱瘤,就去上班了。还接着给人做手术,还接着打网球,这种健康的状况保持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阿图就觉得说,这太赚了。如果我一开始就让爸爸做了手术,开刀、放化疗,那早就躺在病床上了。但是他竟然四年的时间,依旧能开开心心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爸爸打网球的时候,发现拍子握不住了,只要一挥,拍子就飞了。他爸爸很沮丧,他说网球打不了了。后来又有一次是他爸爸在半夜的时候,突然之间摔倒。摔倒以后,两个老人家住在一起,他的妈妈没法把他爸爸搬到床上来。因为他爸爸太重了,没法把他爸爸搬到床上来,他们也不愿意半夜给子女打电话。然后他的妈妈就跟他的爸爸两个人躺在地上,盖了一张毯子,在地上睡了一夜。

 

同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一次。我们家有一个阿姨,比我妈妈还大的一个姨妈。她的儿女其实都很孝顺,但是她不愿意跟儿女一块住,他们老两口就住在一起。结果有一次半夜姨父就突然之间摔倒了,老年人都会摔倒。摔倒了以后就在地上起不来。也是两个老人家在冬天躺在地上,然后裹着一个被子就在地上睡。因为根本爬不起来,所以她又不愿意把那个人扔在地上,所以两个人在地上睡觉。

 

这的确是老年人生活的写照。后来他妈妈跟他躺在地上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还开玩笑说,哎呀,咱俩竟然还露营呢。然后把儿子叫过来商量,他儿子就问他说,你觉得是不是到时间了?他爸爸说对,我现在愿意做手术。

 

然后他们这时候才去做了手术,在做手术之前他们还进行了一个艰难的谈话。这个艰难的谈话可能很多家里边都得去准备,都得去想什么时候做。什么是艰难的谈话呢?艰难谈话一般包括这么几个问题,就是手术时间到了吗?什么时候是做手术的时间?如果瘫痪的话,你有什么惧怕的东西?你最怕的是什么?你的底线是什么呢?如果情况恶化的话,你的目标是什么?

 

你比如说曾经有一个老人就跟他的孩子说,我的目标是,只要我还能够吃冰淇凌,看足球赛,就让我活下去。你看这个老人的底线,他说哪怕我身上插着管子,只要我还能躺在床上看电视,你就抢救我。

 

阿图的爸爸的底线是什么呢?是不要让我太痛苦,我受不了那么多疼痛。所以我希望只要你不要让我太痛苦,我就可以。他跟他爸爸还说为了阻止病情的恶化,你愿意做哪些取舍?就是你得舍弃一些东西。

 

你得舍弃比如说走路的能力,你得舍弃看书的能力,把你愿意舍弃的东西要讲出来。所以做完这个艰难的谈话之后,这个孩子搞清楚了爸爸的愿望和想法,绝对尊重爸爸的选择,这时候送爸爸去做了手术。

 

做完手术之后恢复得还不错,就是阿图的爸爸恢复得还不错,又生活了好多年。直到最后,真正的恶化了,已经到了不可逆的状况了,他们的办法就是把爸爸接回了家,采用姑息疗法。就是你要疼,疼得很厉害,就打吗啡。然后说还疼,还疼再打,没关系,再打点,不要紧。

 

因为根据医学的要求是不允许的,医生会说你这样打对患者身体有害。这种时候还要什么身体健康,这时候就想别疼就打,然后就带回家打吗啡。然后照顾他,给他擦拭身体,让他舒服,带他到院子里边坐,后来他爸爸慢慢就恢复清醒了。

 

阿图爸爸跟他们经常聊天,躺在床上还跟他们说话,讲了很多自己放心不下的事,过去的东西。因为他爸爸有很多的事业,都一一交代完了。直到有一天午后,他听到他爸爸的呼吸声越来越弱。

 

后来有一段时间,他们甚至觉得他爸爸已经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呼吸又起来了。然后他和他的妹妹还有他的妈妈就在周围,在花园里边坐着聊聊天,陪着父亲。过了很长时间,真的没声音了,然后他们说,爸爸可能是走了。到跟前去检查,他们知道爸爸真的走了,很安详,非常宁静温馨地离开了人世。

 

因为他们是印度裔的美国人,然后他们就根据印度教的方法来安葬了爸爸。把他火化,火化之后呢,要把这个骨灰撒回到恒河上去。这个阿图,因为他是长子嘛,他就抱着爸爸的骨灰到恒河上去撒。印度的恒河是生命之河,这是一个特别神秘的河流。这边人在给新生儿在洗澡,然后那边有人在洗菜做饭。那边就漂着几具尸体,因为他们经常把尸体就放在那个河上,然后骨灰也往河里边撒。

 

印度恒河,据余秋雨先生的描述,就是脏到让人害怕、恐惧的状况。因为漂着很多死尸在上面,这是他们的习俗。但是根据印度另外一个更可怕的习俗,就是送葬的长子需要喝三杯恒河水。就是你把老人送进去以后,你要舀三杯恒河水喝下去。这个阿图说,我其实不是印度教教徒,但是我应该尊重这个习俗。但是喝那个恒河水,我真有点喝不下去。因为他知道,他是医生,他知道那里边的细菌、病毒超标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各种虫都有。

 

但是没办法,要喝怎么办呢?他就去查,把恒河水的成分查清楚。查清楚之后就吃了各种各样的药,打了各种免疫针(疫苗)。全部打好了以后,然后进去送爸爸,把爸爸的骨灰撒在恒河上。

 

他说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这个生命力和自然融为一体了。他突然理解了印度人要把骨灰撒在恒河里边的原因,然后他就喝了三杯恒河水。虽然后来他还是得了一些钩虫病、蛲虫病什么的,但是他觉得这很值得,这是一个完美的告别。

 

什么才是最好的告别呢?经过自己经历的这些事,加上他之前做了那么多的调研之后,阿图就在反思,为什么我们非得让患者一直战斗下去呢?实际上最后医生放化疗、ICU、打开胸腔、做按压的那个过程,患者是战斗的那个人。患者是在那玩命的那个人。

 

为什么要让他在最后艰难的时候、身体最弱的时候,还要去进行这么残酷的战斗?而且根据大量的统计数据,这种过度的医疗手段并没有使得他活得更加长,生活质量根本就别提了,最重要的是给家人所造成的打击和伤害。这种用过度治疗的方法挽留的人,家属的重度抑郁的比率大幅升高。

 

我们为什么不去考虑一个更加人文的方法?他在这个书里边实际上倡导更多的是姑息疗法。就是人总是要走的,所以你要接受这件事情。姑息疗法不是帮助你去死,这个不是安乐死,要分清楚这个界限。因为在荷兰、澳大利亚这些地方会允许安乐死,安乐死是由一个人过来给你打一针,然后主动地结束你的生命,这个是安乐死。

 

姑息治疗并不是安乐死,姑息疗法是我让你好好地活下去,一直活到生命的终点。而不是让你主动地去死,这两个是绝对有区分的。所以《最好的告别》这里边还讲到了一个心理学的现象,就是我们曾经介绍过一本书叫《思考,快与慢》,这本书的作者叫卡尼曼。

 

卡尼曼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他在这本书里边讲到了一个心理学现象叫峰终效应,这个峰终效应是什么意思呢?叫peak end(峰终效应),这个峰终效应的特点是,他是用胃镜和肠镜来做实验的。

 

就是有很多人在做胃镜和做肠镜的时候很疼,这是非常难受、很疼的一个过程。一开始他非常难以忍受,受不了。在这个治疗做完了以后,当这个医生停止动作了以后,这个管在胃里边或者在大肠里边不动了以后,其实这个病人会觉得挺舒服的。因为之前那个疼痛是很厉害的,所以医生在最后那五分钟的时间里边不做任何动作,而只是把那个管放在那里边。

 

但这五分钟没有用,其实已经可以把管拔出来的了,他不拔,他在里边放五分钟。结束之后,你再问这个患者的感受。这个患者觉得还行,还能忍受,也不是特别痛苦。但是如果医生在痛苦的治疗刚刚做完以后就把这个管拔出来,按理说你让他早一点结束了痛苦,但是这个患者会觉得,我再也不来了,我觉得这个太可怕了。

 

这卡尼曼就觉得奇怪,那从痛苦的总量上来讲,那个早点拔出来的人受到的痛苦的总量会小,而那个做完以后还在里边放五分钟的人,痛苦的总量多了。但是为什么那些人反倒会觉得好呢?

 

这就是峰终效应,就是一个人在这个事情结束时候的感受决定着他对整件事情的评判。就比如说,咱们看一个电影,尤其你看法国电影或者德国电影,经常你看到前面都不知所云。但是当最后那一个结局,砰出来的时候,傻掉了。然后觉得,这片子真牛。

 

峰终效应是特别重要的,所以我们的人生当中,这一辈子可能经历特别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但是最终你对你人生的评价是怎样的,其实取决于什么?取决于你最后的那一小段。最后的那一小段是怎么告别这个人世的,才决定着你对整个人生的评价是怎样的。

 

所以曾子讲叫“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就是我们得对死生这件事认真一点,这事是值得我们研究、值得我们正视、值得我们去提前做准备和预防的。不要回避这件事情,因为当你回避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会发现有很多该说的话都没有说过,有很多该交代的事都没交代,所以有可能到最后你都不知道老人的需要是什么。

 

尤其是你自己。我有一个朋友,我觉得挺佩服他的,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签了一个协议。他身体很健康,但是他选择签一个协议,如果我的身体进入不可逆的状况,我拒绝进入ICU,我拒绝进行心脏按压,我拒绝进行电击,休克治疗,就让我好好地走吧。

 

这是一个标准的合同样本,就是国际上有一个组织,大量的人都会在生前的时候签这个东西。而很多医生在到处做演讲,就是告诉大家说不可逆的状况来了以后身体状态真的是不可逆的,你是没法拉回来的。所以你用各种各样的手法,唯一所做的事情就是增加患者的痛苦而已。

 

这本书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书,阿图被人称作是最会写作的医生。所以整本书读起来并没有那些过度的医学的味道,而是有人文关怀的情结在里边。

 

在这其中他有很多的案例,重点就是老年人应该怎么选择晚年的生活,应该怎么面对最终的告别。我们应该采用过度的医疗还是采用姑息的疗法,把这几件事搞明白,这本书的核心宗旨就已经找到了。希望这本书能够给大家带来启发和思考,改善我们的生活的水平和质量。谢谢大家,我们下本书再见!

来自樊登读书

 

发表评论

error: Content is protec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