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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时间也是一种武器?|罗振宇《文明之旅》之1045

你好这里是《文明之旅》,欢迎你穿越到公元1045年。

这是大宋的庆历五年,大辽重熙十四年,西夏天授礼法延祚八年。这一年宋朝最大的事莫过于庆历新政的正式失败。标志性的事件是杜衍在今年被罢相,第一支持新政的宰相晏殊是在去年被罢相的。台柱子倒了,第二就是范仲淹和富弼,这两个人可是新政的骨干分子,虽然这俩去年就离开京城到地方工作了,但毕竟头上还保留了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的头衔。但是不好意思,到了这一年的2月份,朝廷把这个头衔也收回去,新政不需要你们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地方官吧。第三项标志就是几项新政措施,比如京官要在岗位上做满五年才能升职,对恩荫官员的一系列限制等等,也都在这一年的2月份被取消。到了10月,新政的最后一项改革,关于保举官员的一系列规定,也被正式废止。所以你看庆历新政就像一场烟花,热热闹闹的变革就这么烟消云散。关于庆历新政它为什么失败,在公元1043年的那期节目里已经讲了,今天不再赘述。

这一年的大宋朝还有一件大事,就是要专心处理宋夏战争的后续问题。为什么说是后续问题呢?咱们得倒回一年,就在上一年的年底,大宋朝终于和西夏把双方的和平协议签下来了。太不容易了这个协议签的。我们以前讲宋朝和西夏战争的时候,可能会给你留下一个印象,就是大宋朝这边太不容易了,打得非常吃力,不仅总打败仗,而且很快把国内的财政都拖垮了。但是你想打仗打的是什么呀,说到底打的是国力,看谁的胳膊粗。连大宋朝都被拖垮了,那你想西夏那边的情况还能好到哪儿去。

你看西夏那边,它的内部军事上有叛乱,经济上有灾荒,和大宋的贸易也断绝了,所以原来的进口物资,像茶叶、衣服这样的进口品在国内市场就奇缺,老百姓的日子没法过了。而且你想,西夏的总人口才300多万,但是常备军60万,就算你们草原民族稍微特殊一点,一个老百姓既能当兵又能当民,但是那也差不多把所有的成年男子全都卷到这场战争里去了。这样的战争是无法持续的,别说你偶尔还输了,你就是一直胜利一直胜利,打的时间一长国家一样会垮。所以停战和谈这件事情,这可不只是宋朝一厢情愿的愿望,西夏一样不想打了。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西夏的那个国君元昊的性格,他是那种真的叫没苦硬吃对吧,撑不下去也要强撑,没有条件我创造条件,我也得跟你宋朝讨价还价。刚开始的时候他是这么谈的,说我能不能不对你们大宋称臣,但是我本人可以管你们宋朝的皇帝叫一声爸爸,用我本人矮上一辈,换来国家之间的平起平坐行不行。刚开始开的条件是这样,宋朝这边想来想去说,问题是北边还有一个大辽,你西夏现在对大辽称臣,那你不对我称臣,那你动摇的是什么,是我大宋和大辽之间的战略均衡,这个事牵扯就大了,所以不行,要谈你西夏必须对我大宋称臣,这是底线条件,这个条件不满足,没办法接着打。

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有意思,就连元昊管宋朝皇帝叫爸爸这事,这元昊也搞了个小心眼小把戏。你看他在给宋朝的国书当中,自称叫“兀卒”,兀就是金兀术的那个“兀”,卒就是卒子过河的那个“卒”。他说我们西夏语当中,管天子就叫兀卒,少数民族语言你得理解。我看现代西夏文研究的学者说,确实是这样,“兀卒”在他们那叫“青天子”的意思。但问题是你写给宋朝的国书,你是用汉语写的,在大宋这边看起来就是,你表面上管我们皇帝叫一声爸爸,但是我念你们的这个称号叫兀卒,对吧,汉语发音是什么就是“吾祖”,就是我爷爷的意思。你这不是把便宜又给占回去了吗,你还又高一辈儿。这是何等的侮辱,隔了这将近一千年,我猜这不是什么凑巧,这应该就是元昊有意为之,他这个人性格就这样好强,你来从中感受一下,元昊这种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的谈判风格,跟他谈判可难了。

双方就这样拉拉扯扯,到了上一年,就是公元1044年的12月29号,按公历算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和平协议终于才签下来。协议的核心很简单就三条,第一不打了,真不打了;第二西夏继续对大宋称臣,这一条西夏还是答应了认了;第三就是大宋每年给西夏一笔经济补贴。对于大宋来说,本来也只是要这么个称臣的结果,恢复双方开战之前的原状就行,至于第三条,你说用钱买和平,这个代价好像有点丢人对吧,但是大宋朝看来,这也不是什么新思路嘛,渲渊之盟我能买对大辽的和平,为什么现在我不能买对西夏的和平呢,不当紧的。

对历史熟悉的朋友会觉得,奉正朔这不也就是一个仪式性的说法吗,很普通,用你的日历又能如何呢,不一样这其中自有深意。今天这期节目,我们就借着西夏奉宋朝的正朔这件事,来说一说这其中的深意。刚才我们说到西夏奉宋朝的正朔,宋朝给西夏颁赐历法,这事有那么重要吗?除了象征性的意义之外,它有啥实际作用吗?有,真有。你可以设想一下,假设你现在就是宋仁宗,你处心积虑就想办成一件事,就是想对西夏的普通老百姓产生一点实质性的影响,因为你是皇帝,他们对你称臣对吧,所有西夏的老百姓也是你的臣子,你怎么对他发生影响呢,你会发现好难呐。在那个时代,权力和老百姓之间的互动方式很少,就那几样,收税征兵、司法救灾就这几样,你现在中间插着一个西夏国主在,这几样事你大宋皇帝总插不进手吧,更何况人家西夏国主还在搞那一套,对外称臣对内人家是称帝的。所以你想让西夏老百姓多多少少还保持一点对中原皇帝的认同,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丝缝隙,就是让他们在时间节奏上和中原王朝同频共振,这是宋仁宗绕过元昊发挥对西夏国内影响力的唯一办法,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历法的本质是什么,就是时间表,一年从哪天开始哪天过节,一个月有多大等等,是统一的大家的时间表。请注意时间本身就是一种权力,我们中国古代不是有一首《击壤歌》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对吧,站在一个老百姓的视角,我过日子要什么时间表,我抬头看太阳就行了,你们那些国王君主对我有啥用。但是你但凡脱离普通老百姓视角,换一个自上而下的视角,任何一个有权力的人都知道,一张统一的时间表它就是权力的基础,因为权力是用来组织合作的,而所有的人类合作它必须建立在时间上。比如说你要搞个祭祀,你作为统治者搞一个祭祀,你得有公认的时间表吧,比如说那个大禹,他要召集天下诸侯到会稽,就是今天的浙江绍兴开会,有一个部落的首领叫防风氏,迟到了,大禹直接就把他杀了给立威。那你想,当时从中原各地赶到浙江绍兴,那个路途多远,大禹你在发会议通知的时候,你总得说明白,我们是几月几号开会,哪天不到就算迟到,而收到通知的人也得用的是同一张时间表,否则你大禹凭什么有理由发飙呢,你就杀人,对吧。

再比如说你作为一个统治者,你要搞军事行动打仗,几月几号大家在哪儿聚齐,分几路出发,几月几号在哪包抄合围,你也得有一张公认的时间表。再比如你要搞法制对吧,陈胜、吴广,朝廷征发你们去哪里当差,几月几号不到就要砍你们的头,执行这样的法律,再比如你要建设官僚制,那你也需要一张公认的时间表,否则你玩不转。赵冬梅老师的这本《法度与人心》里面就举过唐朝的一个例子,大唐朝廷是每年11月份颁布下一年的新历法,但是你想大唐的疆域非常广大,有的地方比如说吐鲁番,距离长安两千多公里,历法是11月颁布的,但是走到吐鲁番,第二年2月份那个时代交通状况就是这样,可问题是吐鲁番的地方政府给官吏们发口粮那是按月发的,大月小月发的分量不一样,所以麻烦来了,每到每年的1月份,吐鲁番的地方官员就有点为难对吧,新历法虽然在路上但是还没到,我并不知道1月、2月哪个月是大月或者有没有大月,我不知道,口粮怎么发,所以只好一律先按小月发放,等到2月的时候新历法从长安传到了再一查,果然其中有一个月是大月,好了,再给大家补上。所以你看,没有统一的时间表,行政是不可能的,直到今天也是一样。你看我们今天从汽车上路,大小号怎么限行,到一年哪几天放假怎么调休,这都是中央政府的一项公权力,整个社会的作息动静行止节奏,都是靠一张公认的时间表来调节的,时间表谁定,公权力来定,否则包括老百姓的约会节庆赶集婚姻,任何公共生活无从谈起。

那你也可能会说,西夏也没有必要非得要宋朝的时间表,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管理自己的内部事务,自己制定历法不就完了嘛,时间表自己定呗。可以是可以,但是历法这个东西的本质是啥,是对周期性的天文现象的预测。因为大家看到的是同一个地球围绕太阳公转,这一圈叫一年,同一个月亮围绕地球公转,这一圈叫一个月,昼夜平分这是春分秋分,太阳照在南北回归线上这叫冬至夏至。啥叫预测,就是你得准嘛,你制定的这个历法真能预测,能跟头顶上的天象它对得上,你说初一这月亮真得看不见,你说十五月亮真得圆呐,你说今天是冬至,后面的白天确实就得越来越长,你说哪天日食月食,老天爷真得能帮你作证,对历法这个事,它难就难在不是随心所欲可以定的,它不仅有技术门槛,而且呢,行还是不行那是公开拉出来遛遛,所有老百姓都看得见,知道你准不准,没法随便。所以观测天文现象的方法不是所有的文明都掌握得了的,这也就是为啥能不能制定出精确的历法成了衡量人类早期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标志。

就拿刚才我们说到的这次颁赐给西夏的《崇天万年历》来说,这部历法是从宋真宗的时候就开始研发,到了天圣元年,就是宋仁宗上台的第一年,研发出成果了就开始用。结果就在当年,这个历法上预测说有日食,就没能验证,老天爷就没给这个面子。所以整套历法回炉再造再改,后来又遇到过预测不准日食的情况,只好大宋朝就换用了一种历法,叫“明天历”。结果只用了三年,这明天历预测月食又不准,所以朝廷只好又改回到这个版本的崇天历。顺便多说一句,就是历法的“可验证性”这个特性带来的好处可非常大,因为可验证,所以中国古代的历法非常开放,我举个例子,明朝末年的时候,很多西方传教士不就来到了中国,朝廷里面就自然分成两派,一派是以徐光启为首,就主张用西方传教士带来的技术来重新推算历法,另一派就是老古董保守派,觉得徐光启就是妖言惑众,还是咱老祖宗的办法最好使。这种争执就闹到了皇帝那儿,崇祯皇帝就说,这有什么可吵的验证呗,比试一下不就知道哪种历法准了吗。真比了前后一共比了八次,比啥,无非就是什么日食月食行星运动,看谁预测得准,结果呢,比了八次结果八比零,都是徐光启这一派新派人士赢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国的本土历法就开始融入了西方历法的很多算法,对我们今天的农历,就是这么一路演化过来的,其中是有西方算法的因子的。你看因为可验证,一翻两瞪眼的事儿,保守派没得可保你保啥对吧,所以省了很多无谓的争执。

当然了,比如到了清朝,有南怀仁和杨光先的冲突,那是另外一个精彩的故事,我掐指算了算,那是1664年的事,我们《文明之旅》按照计划会在12年之后说到它,敬请期待,我们是一个漫长的工程。好还是说回到大宋和西夏,要说当时的历法技术,大宋朝毫无疑问是远超西夏的。所以颁赐历法这个事,不仅是大宋对西夏的要求,也是西夏对大宋的需求。大概是半个世纪之后,到了1097年,那是宋哲宗时期了,大宋和西夏双方的那个形势又开始紧张,双方又开始武装冲突,宋朝这边的一个举动就是我停止颁赐历法不给你了,这个停止到了宋徽宗上台才恢复。所以你看,“颁赐历法”和“要你称臣”,它不是一个性质的行动对吧,你从来没有见过大宋皇帝我主动不要你称臣,就是对方不称了,我也不会主动收回,但是历法大宋就可以主动收回。

你琢磨出来什么意思吧。收回历法多少带有一点惩罚的意思。我卡你脖子看谁求谁。我看我的好东西你用不用。有点这个意思在。中原王朝这边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历朝历代,不仅自己内部要统一历法,而且要垄断技术。这可不能让你学了去。有学者就统计,中国历代王朝,基本在开国的时候都会颁发禁令,禁止民间研究历法。我们现在讲的大宋朝,一向号称是推崇仁政对吧,但是对这种关键技术,它绝对不手软绝对不含糊的。宋太宗的时候太平兴国二年,就把全国351个懂天文的人全部抓到开封,在这里面挑了68个人,技术不错送到官府里面做事,继续去探测天象,研制历法。其他人呢,其他还有好几百个人,全部在脸上刺上字,发配海岛。为什么发到海岛上,信息不能外传。到了宋真宗的时候就更严,如果敢偷藏天文历法方面的禁书,举报相关嫌疑人赏十万个大钱。这样的严刑峻法,有士大夫反对吗?没有。岳飞的孙子,当然是南宋时候的人了,岳飞的孙子岳珂就说过,为了技术保密,咱也不得不这么做。

大宋朝在天文历法上,只有一次放开了禁令,那也是因为不得不。那是到了1127年,就是靖康之变的时候,女真人大金攻破了开封城,见着天文仪器就搬,见着天文官员就抓,为的就是抢走推算历法的技术。从开封到燕京,一路上很多仪器都被毁掉了,剩下来的那些天文仪器,因为这两个地方相差太远,千里之远,地势也不一样,所以天文仪器装好了也没法用。而宋朝这边,宋高宗不是逃到了杭州吗,没有天文官员可以用,所以只能解除禁令,从民间招人。谁来替我推算历法?这宋朝还是幸运的,想找的时候还能找着。明朝的时候,就是因为开国的时候杀懂天文的人杀得太厉害,所以到了后来明孝宗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真的没人了,还是都被杀怕了,反正官府怎么征召,都找不到会算历法的人。

所以你看历法这个技术在古代,它就是这么敏感。那你可能会说西夏有那么傻吗,如果自己研制历法那么难,西夏就不能搞一套宋朝的历法,然后改一下假装是自己的,换个包装接着用吗?就像今天咱们搞软件的,套壳软件可不可以呢?确实可以,而且在很长的时间里面,西夏它就是这么干的。我们今天在西夏的黑水城遗址考古,发掘出来的西夏后来自制的历法,跟南宋的历法拿出来一对照,发现在历法的格式、月份的大小、每个月的第一天是哪一天,简直是一模一样。但是请注意那是在南宋,南宋和西夏双方的疆域已经脱离接触了,中间隔着个大金。如果在北宋时期,西夏如果非要这么做,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想,西夏和大宋双方毕竟还有人员往来,大家都要用历法用日历的,大家一对,我们号称的西夏自己研制的历法,原来和你们那边的一模一样,西夏人自己也就知道了,他们的君主也丢不起这个脸,所以这个是瞒不住的。

好了,我们刚才这部分讲的是历法的实用性这部分。那如果西夏接受了大宋颁赐的历法,用上了先进科技,那请问会有什么下一步的后果呢?刚才我们说的是日历,是时间表这个东西的工具性,也就是实用性。但是如果我们这么理解日历,还就有点浅了。好像就是因为我们是一个农耕民族,种地的看天吃饭,所以得看得懂老天爷的脸色,制定历法是种地生产的需要,没有历法容易误了农时。过去我们一般都这么理解,但是我这儿有一本江晓原老师的书叫《通天》,里面就澄清了这个误区。你想中国古代指导农业,有二十四节气,这东西在西汉初年的《淮南子》里面就已经全部出现了,到现在2000年了,没变化,这说明什么?说明节气这个东西指导农业生产,它就是说个大概就行,不用再往前做精细化迭代了,因为农时它不需要那么精准,每一年前后误差那么几天,影响不了什么。而且你看,二十四节气里面,只有四个节气,就是春分、秋分、夏至、冬至,那是含糊不得的,必须上应天象,说哪天必须是哪天。其他二十个节气呢,都是跟什么季节气候物候相关,比如你熟悉的这些节气,雨水、惊蛰、清明、谷雨、立春、立冬、大雪、小雪,你看这些都用不着精密的历法推算,它们更多的是来自于当时黄河中下游地区人们的日常生活经验。好,那问题来了,既然历法和农业的关系不大,那为什么中国古代的皇帝那么重视历法呢?我们就举一个例子,你看司马迁的《史记》,我们很多人爱读,但是我们一般津津乐道的就是他那112篇的本纪、世家和列传,是这些文章,这都是有趣的故事。但实际上,《史记》里面还有非常非常重要的“十表八书”,这18篇文章,其中“八书”里面有三篇,叫《律书》、《天官书》,这三篇讲的都是天象历法这一类的东西。我们这些现代读者,翻到《史记》的这些段落,就觉得没用也看不懂,所以自动就跳过就忽略。而实际上,古人对这个部分是非常重视的,《史记》的很多篇目,后来的二十四史都没有继承,但是我刚才提到的这三篇,都是跟天象历法有关的三篇,后来的官修史书几乎都保留了,二十四史几乎每一本都有,它就变成了天文律历和五行,这叫“天学三志”。

就像我们现在讲的宋朝,《宋史》里面这“天学三志”一共占了37卷,几乎是《宋史》那么大篇幅的将近十分之一。为什么这么重视呢?一言以蔽之,因为它牵涉到皇权的合法性。你看德国学者马克斯·韦伯对国家就有一个定义,他说什么是国家,国家就是垄断了暴力使用权的机构。但是请注意,马克斯·韦伯这说的是现代国家,在咱们古代中国呢,国家不仅要垄断暴力,它还要垄断一样东西,就是和老天爷的沟通权。这在中国古代有一个名词,叫“绝地天通”,什么意思?就是把上天和地上的沟通渠道给它断绝。不是真断,是地和天的沟通要掌握在特定的人的手里,谁当然就是君主了,和他身边的知识分子。他们一旦掌握了或者说垄断了地和天沟通的渠道,那进而就掌握了和天沟通的解释权,老天爷是怎么说的他说了算。那再进而呢,就可以对人间万事万物赋予意义了,再进而呢,就可以为人间所有的秩序立法了,而立的这个法,秉持的那可就是上天的意志了。所以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皇权的合法性来源。

那你说这不是迷信吗?不能简单这么说。我们是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是很难体会古人的那种心境的,就是人这么渺小的人,和那么浩大的苍天之间的那个关系。最近我看了一本小书,人文地理学家段义孚先生的《回家记》,这里面就讲过一层意思,他说在古人的生活当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那就是对时空之外的东西感受到的那种恐惧和焦虑,我看不到的地方,我死之后的世界,你看这就是在时空之外,到底怎么样了?我不知道,黑洞洞的,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心理压力。那古人怎么经解这份心理压力呢?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这大地上建任何东西,搞任何造物,我都要拟合这个天象,符合这个天象的某一个形式上的特征。比如说古人建城市,那就要按照我理解的天道来建设城市,比如城市按照北极星定位,城墙这个东南西北几个门到底怎么开,宗庙和社稷围着中轴线到底怎么排布等等,都要和上天的天文一一对应。如果你有兴趣,去翻翻中国古代的筑城史,几乎每一座重要的城市,都会或多或少地讲究和上天那个星象的对应,这有专有名词的叫“象天法地”。对人间的事物都太短暂了,太脆弱了,如果人间的事物能和上天那些永恒的东西有一点点相似,可能也会帮助我们贴近永恒,人类的心理就会好受一点。这是古人的一种非常正常的心态,这可不能把它打入叫迷信。你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们回头来说历法,就做那个日历,它是一样的道理。我能掌握一点日月周行的这个规律,我就接近了永恒,我就能垄断和天对话的这个权力。比如说中国古代历法是特别重视日食,这本来就是一个自然现象,但是那在中国古代的文化当中,日食还得了。按照天人感应的说法,太阳就是皇帝,日食来了,太阳突然被遮盖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两种解释都行,要么说皇帝干得不好,上天示警,所以皇帝要反省,这是一个说法。也有一种说法,那皇帝看不见太阳,是因为奸臣蒙蔽了皇帝,就像乌云遮盖了太阳,这个解释也行。但是不管是哪种解释,最好日食这种天象皇帝能提前知道,那皇帝就可以预先做一些准备,比如斋戒,干脆不吃饭,不听音乐,或者要求大臣批评一下朝政,求个直言等等,你总得做个反应吧。中国上古的史料里面,真的就有这样的记载,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朝廷里面掌管天象预测的大臣,因为一次喝醉了酒,没能预报准确一次日食,这样的大臣居然就被杀了。而且按照那个时候的规矩,你报早了也是个杀,你必须得报准。你就说那个时候的君主,为了日食这个事,他的心态多容易崩吧。

那到了北宋这个阶段,历法这个事它就变得更加敏感,为啥?因为还有其他政权在,就是北边那个大辽,他在和大宋竞争合法性。这个地方我们要说一句,大辽你别看他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他在历法的技术水平上,一点都不低。历史上有这么个事,渲渊之盟是做了这么个规定,就是逢年过节,辽宋双方要互派使节,互相问好。宋神宗这一朝有一年的冬至节,大宋使团一过边境,就遇到了一个问题,辽朝这边的接待人员就问,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今天到了?你们宋朝历法里面今年的冬至比我们辽朝今年历法里的冬至要早一天,咱们双方的历法对不上,那请问哪边是对的?这个问题往小了说,是历法对错的技术问题,那往大了说,就是政权合法性谁更胜一筹的问题,谁跟老天爷沟通得更顺畅的问题。我顺便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冬至这一天这么重要,因为这是皇权合法性的三个支点之一。你看中国古代,国家最重视的就是三个节日,就是元旦、冬至和皇帝的生日,皇帝生日也叫圣节。为什么是这三天呢?你看这是有讲究的,元旦是一年之始,算是历法的开头,冬至是阳气初生,就是北半球的日照从此变得越来越长,算是天道的开始,而圣节呢就是皇帝生日,算是皇帝本人的开始。所以这三大节,就把历法、天道和君主都突出出来了。这就是冬至为什么重要的原因。而刚才我讲的,宋神宗这一次的外交事件,它出事就出在这点也含糊不得的冬至这一天上。幸好这次大宋使团里面有一个叫苏颂,这是大宋朝著名的天文学家,苏颂就出面解释,就和稀泥,说这是一个非常细节的技术问题,不就差一天嘛,你想差一刻钟,如果正好是在那个子时相交的那个时刻,在历法推算上它就是差了一天,所以不是啥大问题,我们宋辽双方各家用各家的历法就行了。你看得出来,双方在这个问题上是很较劲的,背后是什么?背后是合法性的竞争。那你说这错了不就错了吗,改了不就得了吗?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因为牵扯到合法性问题。我再讲一个例子,比如说在宋神宗朝的时期,有一个人叫沈括,就是写《梦溪笔谈》的那个大科学家沈括,他就发现宋朝用的历法跟现实的这个偏差已经很大了,有的跟天象已经对不上了,所以他就建议应该把当年的闰十二月改成来年的闰正月。如果只讲技术层面,沈括的建议是对的,但是这个建议在政治上讲是不对的,为什么?因为容易引发争议,不仅是大宋自己在用这套历法,还有很多小国都要奉你大宋的正朔,人家都是按照大宋每年颁布的历法进贡,你这临时一改,说这个闰十二月没有了,改到明年闰正月,那人家就乱套啦。你大宋是谁?你是周边小弟的大哥,连象征通天权力的历法,你大哥都能搞错,大哥的威严何在?所以不能改,要改也是明年再说对吧。

好说到这儿,我们再来看这1045年,大宋给西夏颁赐历法这件事,你会发现历法是什么?历法就有点像西方历史传说中的那个特洛伊木马,表面上无害,但是肚子里面暗藏玄机。我们大宋把这个历法给到你西夏,也许只是满足你的现实需要,拿去用吧,大哥这儿有的是技术,每年你都来拿。但是这个历法里面还藏着一个合法性的问题,只要时间一长,西夏的老百姓一直用大宋的历法,老百姓就会知道,说和老天爷的沟通,代表我们政权的神性那个部分,不是兴庆府里面的西夏国主,而是远在开封城里的宋朝皇帝,要不然我们用的这个历法,为什么每年都从开封来呢?所以大宋朝能在这宋夏停战的1045年,为未来埋下这个伏笔,这也许有用的一个伏笔。

其实我们还可以把这个话题再往前推进一层,大宋朝颁赐历法给西夏,它不仅是一个计时的工具,它也不仅是一个合法性的工具,它其实还留下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是什么呢?那就是利用对于时间节律的掌控,来进一步影响西夏的可能性。时间表这个东西很奇妙,看似很客观,它就是滴答滴答,一秒一秒往前走的那个时间表,但是这上面留下了很大的一块创造性的空间,利用好了,它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工具。举个例子,我刚才讲中国古代官方最重视的是三个日子,就是元旦、冬至和皇帝的生日。但是你发现没有,这三个日子的本质它不一样,冬至是根据天象定的,它是完全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好到了元旦,元旦这个日子的客观性就稍微差一点了。中国古代有用一月、十一月、十二月当一年开始月份的,比如秦朝,一年开始的月份是十月份。所以哪个月是元旦,要看官方怎么规定,但是一旦定下来也不太容易改,所以它的客观性要差一点。但是别忘了还有第三个日子,就是皇帝的生日,一个皇帝一个生日,它是经常改的,这就是时间表上生生创造出来的一个日子,它不属于大自然的自然节律,它是政治节律。

你说皇帝过生日,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兴起来的?这么个风气,什么时候皇帝生日变得这么重要呢?是从唐朝开始的,具体来说就是从唐玄宗开始的,开元年间,唐玄宗把自己的生日,就是每年的八月初五,定成了叫千秋节。我过生日,各地都要庆祝,全国放假三天。你看皇帝个人的日子,这是一个非常带有个性化的日子,突然就嵌入到公共生活的那个时间表当中,变成全国性的节庆。从政治意涵上你马上就能理解,这是一个强化皇权的动作。

要知道在南北朝之前,中国古人是没有庆祝生日这样一个传统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庆祝生日这不符合儒家的伦理观念。你想我们中国人都知道一句话,叫儿的生日母的难,如果你的父母不在了,生日那天你想起你的父母,你应该难过才对,你怎么还能办party(聚会),你怎么还能喝酒庆祝呢?

为什么后来到了魏晋南北朝之后,中国人又开始庆祝生日过生日了?其实是受到佛教的影响,因为佛教从东汉开始,就有在释迦牟尼佛生日那一天搞纪念的传统,这叫佛诞,四月初八佛诞日又叫浴佛节。这一天那个宗教气氛搞得很浓厚,而且从东汉往魏晋南北朝,那个气氛是越搞越盛大,所以你明白了,唐玄宗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了,是为了让自己这个皇帝和民间尊奉的佛一样,都沾上点神圣色彩。

为皇帝贺寿,对一个普通大唐的老百姓来说,隔膜得很呐,你是远在长安那个皇帝,你过生日跟我有啥关系?但是一旦开始办这个八月初五的千秋节,老百姓就知道了,第一,反正这一天要热闹一下对吧,有酒有肉有饭,所以是一件好事放假谁不高兴呢?第二,过去我们是为佛菩萨过生日才盛大庆祝一下,现在又要为一个人庆祝一下他的生日,自然联想,就是这个人即使不是佛菩萨也差不离儿吧。所以这个唐玄宗过生日是越搞规模越大,不仅要喝酒要放假要娱乐,还要大赦天下,免除天下的租赋封官赏赐,唐玄宗反正是把能想到的所有好事他都堆到了这一天。咱们过这个千秋节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老百姓知道,好事但凡你感知到的好事都是和皇帝这个个人关联在一起的。

我通过这个例子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时间表这个东西很有意思的,看起来是川流不息客观公平,但实际上呢,如果像唐玄宗这样的有心人,他可以在时间表上选择一个点进行创造性地塑造,往里面添加自己想要的意味,最终这个时间表就会变成他神圣化自己影响世界的一个工具。

后来到了宋朝,给皇帝过生日这就更加制度化了,它不仅对内要彰显皇权,过生日圣节,还是一种很重要的外交博弈手段。你想我们皇帝过生日,我们当然是要大张庆祝,但是你们这些友好邻邦不备个礼物派个使团来贺个寿合适吗?你来了你的使团上路了,那就是把我们皇帝的神圣性往你的国家那里传播了一下,让你们也感知一下,这一天跟其他的日子它不一样。你对我们皇帝的尊敬,自然而然就会转化为对我们大宋朝的敬意。大宋和大辽很多次都是利用这个日子的工具搞外交战的。

话说多年之后,宋仁宗去世,宋英宗即位,那一年辽朝给宋朝皇帝贺寿的使团就来了。要知道大辽和大宋这两个国家原则上是兄弟之国,但问题是谁是兄谁是弟,谁稍稍大那么一截呢?这就要顺着当年签订渲渊之盟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位皇帝宋真宗和辽圣宗的辈分往下授,我们假设真宗和辽圣宗他是平辈的,授到宋仁宗的时候呢,仁宗皇帝辈分大,所以辽朝皇帝很吃亏的,每次写来国书要管宋朝皇帝叫一声伯父,心里那个憋屈。现在好了,终于把这位伯父送走了,宋仁宗死了,接下来继位的皇帝理论上应该矮一辈,所以大辽和大宋两国皇帝应该平起平坐了。

辽朝的使团这个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本来准备瞒一下自己这个皇帝的生日,结果一不留神被宋朝这边的接待人员把真话给套出来了。摆在桌上一对,原来辽朝此时的皇帝岁数比继位的宋英宗还是要小,也就是说,以后双方的国书往来还得管宋朝叫一声兄,叫一声哥,把辽朝使团心里这个懊糟的,这个后悔,说完蛋又要称宋朝皇帝为兄了。这是历史上就这么记载的,从这个故事里你就知道了,第一,皇帝个人之间比大小,哪是人之间比,它就是国家之间比大小;第二,皇帝的生日如果国家需要那不是不能编的,要不怎么那个辽朝使者他要后悔呢,他肯定是原来准备要编的嘛,你要是说你这么大,那我就编一个比你更大的。

刚才我们说的这些例子其实都是在说明,什么历法什么时间表看起来很客观,但是上面也留下了很多人为操作的空间,如果善于利用这些空间的话,是可以用来作为政治博弈的工具的。好回到宋朝和西夏,现在你西夏不是用了我宋朝的历法吗?那我皇帝的生日可就是历法上载明的重大节日,你西夏上上下下都知道。到了日子的时候,你要不要来朝贺我们皇帝的生日呢?为了保证你来,我们宋夏双方签订协议的时候就已经注明了,我们大宋是要每年给你们经济利益,但是其中有一部分经济利益是要在你来给我大宋皇帝贺寿的时候我回赐给你的礼物,是用这个名义给你的。这笔钱不少,银一万两,绢一万匹,还有茶叶五千斤。更重要的是,我们皇帝每年都有生日,你每年来咱每年给,而且你西夏国君你们也过生日,我们大宋皇帝也给,不过那就要少很多了,银只有两千两,丝绢什么的加在一起给上个三千匹吧。

你看这么白纸黑字签订下来的协议,就决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你们西夏国主就是比我们大宋皇帝要矮一截,你看你的生日就这么不值钱对吧。这事它就不是抽象的了,是写在日程表和根据日程表举行的行动上的。而且那个银两那个丝绢那个数量就决定你是臣我是君王对吧,就通过这个数字是年复一年地强调这件事情。这是第一点,还有更深的第二点,你们西夏国主要是觉得不舒服觉得委屈了,那你不来,不来我就省下这笔经济利益开销,更重要的是,大宋朝在这儿还埋下了一个伏笔,我们皇帝过生日,我们皇帝也是你的皇帝,你称了臣的,你如果不来朝贺,我不想打你的时候那我就省了一笔钱,我没有回赐的礼物,可是等我大宋朝想要打仗的时候呢,那可就是一个战争理由,老大过生日你不表示,你不是想造反吗?这事它后来还真就发生了。

话说宋神宗的时候,宋朝就判断说火候差不多了,可以灭西夏了,出兵的理由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说最近西夏不知道咋回事,朝廷给他们回赐的礼物他们居然也没人接收,肯定又是想以下犯上了,老毛病又犯了,加上最近我们发现有骚扰我边境的事,那我可就打啦,这就打了。后来到了宋哲宗上台的时候,大宋因为内部的情况又不想打了,那就再允许你西夏给我们宋朝皇帝贺寿吧,你们再来吧。后来又觉得可以对西夏动手了,就又拿出这个理由开打,这后来这事热闹着呢,双方就这么拉拉扯扯,一直拉扯到北宋突然被金朝灭亡这事才算完。咱必须得说越到北宋的后期,这宋朝就越有对西夏的战略主动权,这个优势是越来越大,在时间表上给西夏规定了一个你必须来给我们皇帝贺寿的日子,这确实就成了宋朝操控双方局势的这么一个小工具,很好用的。

你看你用了我的时间表,我在时间表上创造一个节日,我的节日就可以操控你的行为,你不受我的操控就会承受后果,这是一根多么隐秘但又是多么有效的因果链条。对我说到这儿其实只想说一句话,时间是一种权力来着,这个效应越到现代社会就越明显,我们这代人感受就越强烈。现代社会之所以让很多人觉得失去自我,就是因为人失去了对自己时间的掌控。记得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个世界一切都不是我们的,而是别人的,只有时间是我们的财产,这话说得多好。但是到了现代社会,你会发现塞涅卡说的这句话情况倒过来了,我们现代人可以假装很多东西都是我们的,房子我有房产证,车子我有个行驶证,各种消费品都是我的对吧,但是唯有时间不是我们的,包括我自己在内,每天打开日程表,这里面有哪几项是我定的?今天早上是我想开这个会吗?今天下午是我想见那个人吗?不只是因为它写在了我的时间表上,这事不是我定的。

吃饭是因为我在这个点儿饿了吗?不只是因为吃饭的时间到了,我是要在人那么多的假期带孩子去那么拥挤的游乐场吗?不只是因为那天按规定全国放假小朋友才有时间去游乐场,我是要在双十一买东西吗?不只是因为一家聪明的公司发明了一个很有名的节日仅此而已。你看无时无刻地活在他人的决定的时间表里,结果就是我失去了自由。那反过来,始终坚持向世界输出时间的节奏,并用这个节奏带动他人,我就开创了秩序,从奉不奉正朔开始,自古以来就有这种博弈,本质上就是谁决定时间怎么用,谁决定时间的节奏,这样的博弈自古已然而且永远不会停止。

好这就是我在公元1045年为你讲的,发生在宋朝和西夏之间的一个有关时间的故事,下一年公元1046年再见。

好节目看完了,我现在是在三亚的阿那亚,为你录制本期的感谢,这是2025年1月1号,我们跨年演讲结束之后来这里做一个新的节目叫“新年十日谈”。好回归话题,本期我要特别感谢一批特殊的看片团,他们同时举办了《文明之旅》和跨年演讲的看片团,跨年演讲本届一共有167个看片团,这里面有43个都是从文明看片团延续过来的,我们《文明之旅》节目还有两期第一季就要结束了,谢谢你们这些操持看片团的朋友尽心尽力地张罗,让喜欢《文明之旅》的朋友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小社群,下一季咱们继续一路走,期待看到更多有创意有想法的看片活动。

我要特别感谢网易的《逆水寒》为我们提供的宋朝美学独家计算机图形技术支持。今天我要帮《逆水寒》公布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们的游戏已经发布了一个新版本,那可不简单是游戏角色和场景更新,这次他们的更新主要体现在AI(人工智能)的应用上,《逆水寒》这一次的新版本有一个厉害的功能,叫做“打字生成动作”,啥意思呢?就是只要你用这个功能输入文字,《逆水寒》就能用AI技术帮你生成相关动作,然后让你的游戏角色实时表演出来,不管是小手势的比心还是大开大合的肢体动作都能应用自如,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逆水寒》说了,欢迎所有用户放开想象大胆尝试,你能想到的你所需要的,《逆水寒》就在游戏里帮你实现。欢迎你来《逆水寒》,一起体验一下。

我们每期节目的最后都要致敬一个人,本期我想来想去,我想致敬德国哲学家康德,在你刚刚看到的1045年这期《文明之旅》节目当中,我们的主题词是“时间”,更准确地说是“时间的节律”。而哲学家康德呢,用一个传记作家的话来说,他这一生过得就像规则动词一样,非常有规律,不管他是起床喝咖啡、写作讲课、用餐还是散步,他都有固定时间。这个时间他精准到什么程度?给你举个例子,比如说他每天下午有散步的习惯,好当康德穿上他那件灰色的大衣,手里提溜着他的拐杖,走出家门的时候,马上要走到一条叫菩提树小道,也叫哲学家小道,这条小道我当年还去走过。只要康德下午一走上这条小道,他的邻居们就知道,三点半到了,所以据说他的邻居们家里都不用表的,都知道这个时间,对康德本人就是一块表,他就活得这么有时间的纪律性和节律性。

那你可能会问,一个这么大的哲学家,他为什么会过这么刻板的生活呢?答案可能是这样的,就是康德是一个有目标的人,22岁的时候他就怀着满腔的热情写下这么一句话,他说我已决定我的方向,我将踏上征程,任何事情都阻止不了我前进的步伐。但是他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可是他有一个弱点,就是他身体不好,康德个子很小,体弱多病,身材还有点畸形,据说他有一点高低肩,肩膀一边比另一边高,所以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是非常清醒的。正因为他明确了自己的身体目标,而且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为了保持身体健康,他就持之以恒地恪守自己制定的生活规则,比如不管是天气阴沉还是乌云密布风雨欲来,他都雷打不动地按时去散步,再比如说他有一个信仰,就是我要用鼻子呼吸,我不能用嘴呼吸,那散步的时候有时候容易喘气,所以他管什么时候是冬天秋天春天散步的时候他完全不跟任何人说话,因为他担心这样我就用嘴来呼吸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这是唯一长寿的方法,但是这位体弱多病的哲学家竟然就用这种方式活到了80岁。我们都知道康德写出了他那么多辉煌的哲学著作,像《纯粹理性批判》《实践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等等等等,在这种生活方式当中我们会感受到一种力量的,就是设定自己生命的节律,坚定地坚持这种节律,而且向周边的世界释放这种节律,从而影响他人,我们真是能感受到一种水滴石穿的力量。我们的《文明之旅》节目,我们也是用这样的方式设定节律,我们也渴望获得这样的力量。好今天我们一起致敬德国哲学家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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